前,拦下妻子,伸手,又缩回,他摇摇头。
从七里庄出来当和尚也是没有办法的,有办法的话谁愿意当和尚。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天南海北的打工,充其量混个吃喝,想多一个子都困难,如果碰上感冒咳嗽还要跟老乡借款看病,饿一天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情。那个时候的饿肚子和现在的饿肚子不一样,那个时候饿肚子是真的饿没得吃,现在的饿肚子是为了减肥。从跨入少林寺大门至今,一晃就是十多年。不是承包佛学院食堂也不会认识王丽英,不是王丽英爸爸妈妈帮助自己,也承包不了佛学院食堂。有恩于自己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压制打击我的人也不多。在诸多的帮助过自己的人里头,有二个人是无法忘记的,即使不是什么没齿难忘也算是时不时想起。师父,他是生态系统,好比女人的子宫。妻子算是指路明灯,好比月亮。如果还有第三个人的话,那就是王大鹏了。王大鹏是左膀右臂,像自己的手足或者爪牙。妻子反对自己去大理寺当监院,情有可原,其实妻子不单单考虑个人,她更多考虑的是儿子和家庭。分居两地不说,已经还俗又要出家不说,就说儿子的爸爸这个避不开的话题吧,其实,正常人都有需要。当问起儿子的爸爸的时候,妻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怎么回答人家也不是什么重要话题,但是儿子的感受是一个不得不说的话题。儿子会答应吗。这是一个牛鼻子话题。即使出家不意味着割袍断义也不得不让人怀疑和尚吃斋念经,即使和尚吃斋念经有口无心也不得不面对长期的青灯孤影相伴,即使时间久了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也觉得过于孤独和枯燥,即使出家不代表清心寡欲也和颓废非常接近了。妻子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儿子这样要求也不过分。虽然承包佛学院不能够大富大贵,但是日子还是过的红红火火的。儿子已经读小学,一眨眼就是读中学、大学。妻子也有一个教书的工作,收入稳定。一家人在一起图个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有这样的好日子不好好过,偏偏又要去当和尚,是不是有点吃饱了撑的。难怪妻子说离婚,她反应这么激烈也在情理之中。他想。
转身,妻子说:你走不走?
回过神来的张和尚紧赶二步,说:不说这些了,今天就高高兴兴的玩,走,到儿子那里爬梯子去。
妻子说:爬什么梯子,回家。
丈夫说:你带儿子回家,我坐会。顺便等侯王大鹏。
大学毕业的王大鹏去了金陵市,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只要不加班,他每个周末都回徽城,二十五六岁的王大鹏比张和尚小十岁,从看外表他们,不止这个年龄差距,张和尚长得老气,一脸胡子,王大鹏的肉长在脸上,像一个胖头鱼。他一回到徽城,只要有空闲就去佛学院去看张和尚。他认识张和尚有十年了,上大学之前见面多一些,上大学之后见面少一些。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做吃的,他们会做菜。
妻子说:回家等去。
丈夫说:那也好,回家。
出小公园门口,拐弯,走入一条胡同,抄近路,走小路,一家三口,一字排开,像老母鸡领小鸡似的。
中午,从西京大学小公园回家的张和尚在厨房做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手机和人的亲密到了听铃声都能够识别对方是谁的程度,他接电话,说:王大鹏,在家里那
手握方向盘的王大鹏,方向和人的亲密到了心想事成的地步,心和方向一致性到了似乎不要用手了,心向那里,方向就向那里,他说:正在从徽城开往少林寺的路上呢,现在在弯道,马上过隧道,半小时就到你家了,你在家吗
张和尚一个手拿电话,一个手关水龙头,说:在家,你鼻子还挺长的嘛
知道张和尚在厨房做菜的王大鹏说:闻到香味了,是红烧排骨,我这里也有呢,我给你带了金陵烤鸭
张和尚关火,说:我挂了,菜要糊了,到了再说吧
比张和尚小五六岁的王丽英走到厨房门口,门缝里钻出来的香味扑鼻而来,他隔着门听了一耳朵,知道中午有人来家,突然,门洞开了,说时迟那时快,她扭身就往回跑,边跑边说:吓死我了,你和谁说电话
端着菜的张和尚说:王大鹏,一会就到,
退到一边杵在空调旁边的她说:那要加菜,冰箱里有荤菜吗
张和尚放下菜,说:不用加菜,他能吃多少,喜欢做菜的人,不一定能吃会吃。不会做菜的人,说不定很会吃很能吃。
王丽英白了他一眼,说:是夸我,还是骂我。怎么感觉到像是在数落我。就不会做,就会吃,气死你。
门铃响了,张和尚说:他来了,
噌,噌,下楼,像一只小蝴蝶,儿子张得说:我去开门。
咚咚咚,敲门。
儿子说:别敲,急什么
门口,杵二人,一男一女,大包小包的,像旅行者。
见到他们,张得乐开花,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姥姥,姥爷。
来的人不是王大鹏,而是王丽英的爸爸妈妈,是张得的外公外婆。退休之后的老两口住在徽城,平时一在左麟右李家打牌消灭时间,最近,老头老是嚷嚷,在家闷得慌,要去女儿家。上午从徽城出发,中午才到大学城。来之前忘记给女儿打电话,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外婆进门就拉着张得的手说:张得又长高了
嗖,冲到门口,眼眶里像藏着两盆火,王丽英说:爸,妈,是你们啊,来,快进屋,
点点头,走入客厅,爸爸说:张和尚不在啊
拉椅子,端果盆,说:他在厨房呢,你们坐啊,喝水,妈,你怎么不打电话,让他到车站接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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