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洋狐疑地瞧着她,“简,她怎么来的?”
“游泳来的。”
“说什么呢?我是正经八百的留学生!”陈永定扬着水果刀斥驳。
“别乱挥刀!”杜洋低叫。
“你什么时候出院?”简爱问。
“不知道啊。”杜洋说,“没什么大不了。你家小迪最近好吗?”
“挺好!”
初识杜琛,得知他有四个孩子时,简爱就拜访了杜家。本想向杜嫂取经,加国的学校会是怎样,好准备应对小迪的开学生活。但杜嫂虽然日夜服侍孩子,对学校的事情却了解不多。倒是小大人杜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提点她只要不给老师添麻烦就好。
“如何叫做不给老师添麻烦?”难道孩子有困难甚至挨欺负了,都不能?
“没那么多欺负。”杜洋说。
小孩之间的小打小闹甚至出言不逊,不管什么肤色,有时候都是无意识的行为,无必要因一两次就草木皆兵大费周章。但如果出现第三次第四次,明显造成自家孩子困扰时,便要严正向老师反应。平日不惊动老师,一旦惊动,老师的处理就会相当认真。
“你挺了解。”
杜洋一笑,能不了解吗?杜家两老,尤其杜嫂,压根不会说英语。他弟妹的入学申请,都是他跟着去办的,弟妹平日的功课,都是他辅导检查的,弟妹的学校表格成绩手册,都是他一份一份一个一个一年一年地帮填的。他俨然担了一半父母的角色。
“好哥哥!”简爱说,“那你呢?你自己在学校挨过欺负吗?”
正如前文所说,是否遇上渣子跟你是哪国人、呆在哪国并无直接关系。留学生陈永定遇过,那在加出生在加成长的杜洋呢?
杜洋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在中国上学时,挨过欺负没?”
这么一问,简爱顿时失语。
坦白讲,她为人向来低调,上了16年学,从来不是风云人物,也因此连挨欺负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唯一记得的,就是幼儿园时有位女孩喜欢当女皇,命大伙奉承几句,她就当玩似的跟着闹了。
高中时,同班的男生不知因何被高年级的学长深夜揍打。具体细节不得而知,但看那几个受害者,脸青唇肿的,大概身心都受损。可惭愧地,她竟然跟其他局外同学一样,只当作笑话来消遣,丝毫没有同情,毕竟不是揍在自己身上。唉,假如小迪遇上像她当年那般冷漠的同学,她定会指责。
原以为相比起男人的复杂与拳头,女生的世界会简单温柔得多。但闻说国内最近很多校园欺凌事件,施暴者与受害者都是女生,听得她相当忧心。
“实在担心,就让她去习武!”杜洋笑说,“这里有很多华人开堂授课的武术班,女孩子就学咏春呗,《叶问》里面那种。”
简爱苦笑。她实在不想抱着这种防备警惕的心态,去让小迪武拳弄脚。
杜琛返回病房时,正好有护士来检查。眼瞧着儿子与老外护士流利交谈,心领神会,他就倍感安慰。
儿子在加国出生,一落地就入籍。自幼与本地洋人一同读书,交友,英语流利,国语不俗,还懂粤语,可谓掌握两文三语,俨然一个复合型人才。杜家所有涉外事情,但凡要用到英文的,诸如去医院,上饭店,自杜洋12岁始,就基本属他的任务。杜家若要出远门,杜洋就像导游一样,策划路线,安排行程,挥旗领队。杜琛总是想,将来他儿子想融入本地社会,投入竞争,必定比他这个偷渡而来的老爸容易许多。
“你那年轻老婆呢?”陈永定嚷着问。
“先回家了!”
“噢,吃苹果!”陈永定把削好的苹果递了一圈,仍没人愿吃。“病人要多吃水果,补充VC!你不吃,我吃!”
安静的病房内,简爱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瞄了一眼,又是程准,便连忙挂掉。它再响,她再挂。
旁边鼓着腮啃苹果的陈永定,见她反复一个操作,困惑地问:“你不想接的电话,为什么不直接拉黑名单?”
我拉过!简爱如是想。
程准喋喋不休的来电,陈永定猜疑不解的目光,闹得她尴尬地匆匆躲到走廊处理。
杜洋见陈永定嘴里吃着苹果,眼睛却瞄着草莓,虎视眈眈,质问:“你还没吃够?”
“没够。”
“水果很贵?”
“我想省钱。”
“嗤!”
“你嗤完了,我可以继续吃吗?”
“吃吃,随便吃!”杜琛在旁边打圆场,免得两小孩吵起来。
简爱回来时,说有事要先走。
陈永定也跟着要走。临走时,她捧着一盒吃了一半的草莓,问:“琛哥,我可以带走不?”
“不行!”杜琛未答话,杜洋就抢先反对。
“那我吃完再走!”杜琛未来得及批评儿子,陈永定又淡定地坐回来。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