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绅。
吕惠卿这是想拿宗室做阀,收买士绅,为自己接下来更进一步做准备。
可惜苏油的坑早就挖在这里等着了,方田一开始,苏油就提醒过赵顼。
反对这项法令的人,必定是地方上的隐田大户。
要占据隐田,必然得有经济实力和官场人脉。
所以他们的身份,昭然若揭。
他们就是士大夫里边的败类,大宋厚养他们给他们体面,却让他们用来无耻犯法嚣张逃税。
如今大宋士风尚算正直,但是不防微杜渐,形成惯例的话,甚至有可能发展成凡士大夫名下田产尽皆免税,然后百姓投效田土以贪图免除税赋,国库最后一分钱收不上来的情况。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以后必然会有大臣奏请罢免方田均税之议,这个大臣是什么群体的代言人,陛下应当心中有个数才是。
于是赵顼在心里给吕惠卿记了一笔小账,诏令新法一切如故。
仅仅要求开封体放免行钱;司农发常平仓赈灾;青苗法、免役法,暂停追索民间罚息。将这些作为新法的改善条款,其实基本全属于慈善事务。
即便力度很小,但是诏书一下达,民间依然欢叫相贺,只能说大宋的百姓太善良了。
不过王安石和苏油的自劾奏章,被赵顼压了下来。
……
大雨过后,慈寿宫外的池子边,王中正指挥着几个小黄门在打捞被雨水冲入池子里边的草叶。
太皇太后与高滔滔坐在凉亭内围棋,没一会儿,赵顼到了。
入夏的天气开始炎热,赵顼穿着一身丝光棉暗龙纹的素色单衣,走得微微冒汗。
太皇太后赶紧叫人送来帕子与赵顼擦汗:“去取凉糕来,与哥儿消消乏。”
高滔滔说道:“如今天气有些难耐,就免了起居吧,不用日日都到眼前来晃一圈。”
赵顼赔笑道:“哪里就难耐了,母亲体恤仁慈,儿子却也当尽自己本份不是?”
高滔滔往棋盘上布了一子:“哥儿现在是有主见的,朝堂毕竟重要。”
侍从端上三个玻璃小碗,碗里是一块水灵灵的凉糕,赵顼取过来熟练地往上浇淋糖浆,一一送到太皇太后和高滔滔面前:“好叫母亲和奶奶知晓,原来免行钱在京中并无私加和滥收,京中流民人数也不过数百,苏明润的法子挺好,如今已经安置在封丘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听哥儿的意思,是还想要苏油留京?”
赵顼说道:“明润建议的密折制度,让外路路判以上官员,均有密奏之权,这建议挺好,不愧为国家干臣。”
高滔滔放下碗:“哥儿啊,你怎么糊涂了?”
赵顼一愣:“母亲何出此言?”
太皇太后说道:“苏明润此番建议,足说明他是纯臣没错,但这件事情,只对开广圣聪有巨大的好处,对宰执之权却是多了一项制衡。”
高滔滔点头:“正是如此,因此待得新相履任之后,首先要对付的是谁?如果苏油不外放,很快就会有媚君邀上的名声传扬出来你信不信?”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此事因郑侠而起,因此与王安石和苏油皆有牵连,要是放一个留一个,苏明润就成了卖相权保官位。或者哥儿还是想两个都留?”
赵顼说道:“都留是不可能的,王相公主政,从参政开始,于今已经七年。朝中反对声音如此之大,我想除了新法的执行上出了些问题,在位太久也是巨大的原因——他挡了别人升阶之路。”
高滔滔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哥儿是越来越精通为君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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