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意外她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些种种难以解答的问题像一只只隐形的蚂蚁围攻在她的心房四周,让她万般头痛深感无能为力,几乎好像就要露宿在这可怕的山顶了。好在张慧景平时烧的香够多,紧要关头有个样貌看似乡村教师的和蔼老先生开着一辆破旧的货运车路过她的身边,十分人道主义的搭救了她。坐在车上的张慧景仍然是恐惧到止不住浑身颤抖,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周瑾出事,害怕自己没办法向学校和同学老师交代清楚,病急乱投医的她把自己内心魔鬼般的恐惧一一倒给旁边的老先生听,没想到老先生是山里救援队的主要话事人之一,听完张慧景几乎是带着颤抖声音的叙述,马上联系了村里一支由精壮务农的汉子们组成的救援队,带着救援必备的工具赶往事发现场。
在山下等待结果的张慧景始终不安的仿佛在心里被命运安装了一个随时准备爆炸的定时炸弹,那些害怕的夹带着恐惧的情绪像幽灵一样附在她的周身,“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张慧景几乎是跪在地上向着天公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她实在无力承担这份意外。
临近午夜的时候,张慧景坐在桌前差点睡着。听到门外有很大的动静,许多吵吵嚷嚷的声音。“有消息了。”她几乎是踉跄的跑了出去。
看到一大堆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围着一个自制的担架,说着一些乡人才听得懂的家乡话。
张慧景按捺着内心快要崩溃的真相,壮着胆往担架上瞄了一眼,倒吸了今生最冷的一口寒气。
担架上的前桌满脸是血,半边长满青春痘的脸不知道被什么野生动物咬去,只剩下血淋淋的另外半张,身上的衣服满是泥土,手臂上都是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到的大小不一的伤口。
“他估计是掉入山人设置用来捕猎的陷阱,受了伤,估计是费了很大的死劲,靠着自己从山里爬了出来,可惜大概是运气不好,遇到几年都难得出没的一类野狼,那种野狼专爱啃人脸和人的内脏,你的同学他……”
张慧景的耳朵里传来和蔼老先生的解答,那些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像尖刀一样一刀一刀挖着她的心,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她完全不想听懂老先生话里的意思。像是一场事先没有得到上帝指示的现场直播的恐怖片,她被安排当这场可怕事故的见证人,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慧景像个被栽赃嫁祸不知道该如何申辩的哑巴,极度的恐惧使她的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蹲在地上便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周瑾的尸体在第二天被村人送到学校,张慧景像个丢失魂魄的鬼一路毫无知觉的跟回到学校,校方在门口看到浩浩荡荡的村人像游行一样抬着一块盖着白布的担架,惊呆了整个上级领导层。整个校园都炸开了锅。任凭张慧景心理素质再过强硬,她这次也无法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这个难关顺利的过掉。
事实是这件事几乎在学校史上达到“遗臭万年”的程度,周瑾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渔夫乡人,在自己的家乡没日没夜的为儿子的人生“抛头颅撒热血”,整天累的半死不活只盼儿子有出息,没想到居然接到校方电话说儿子出意外死了。简直是犹如五雷轰顶让人不可置信啊,好端端的儿子上周刚出老家回学校读书,这才过一周的功夫,居然就通知他们立即来学校上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情戏码,一辈子从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爸妈哪里受过这种打击,接到电话后就带着一批乡人轰烈烈的来学校讨个说法。
张慧景此生大概都会自己那个混乱的场面,一堆相貌模样平凡的老妇渔夫指着她,围攻着她,把她当成古时候应该拖去浸猪笼的那种下贱女子肆意辱骂。但是张慧景的罪状可能比古时候的下贱女子更为严重,校方给予周瑾家长的说辞是张慧景私自唆使前桌带她去后山,才会发生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故的。至于校方为何这样说,无非是想尽快息事宁人,拿张慧景当一下周瑾家人的出气筒,再形式大于内容的标榜一下自己的态度:“严惩违反校规者,像这种节假日私自跑到充满危险的地方不告知家长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对此造成的意外和伤亡,身为校方,绝对不会姑息养奸,轻易原谅。”
所以张慧景受到的处分不仅是被开除,还赔偿了周瑾家几千元,意外伤害保险公司赔偿给周瑾父母十几万,学校也赔偿了周瑾父母几万块,这场闹得全校每逢课间自动八卦的沸沸扬扬的事件,在张慧景的被开除之中结束了。
张慧景回校收拾东西的那天下午,去周瑾的公墓看了看,不过只是一个无心的取乐的相约,不过只是在山上流连了一天,居然将她的一生改变。
那些曾经两肋插刀的情谊,变成一生里永远也不敢回头去触碰的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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