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宽袖,示意婢女领着几人进去。
万俟珏和辛彩都道了声“欧阳公子言重”,微微点了点头,便领着众弟子顺着宽阔的高墙走廊步步深入。桂殿兰宫映入眼帘,正如前朝诗人王勃所作《滕王阁序》所言:“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万俟珏早年游历山水,见怪不惊,倒是他身旁的弟子们,尤其是张若水,惊觉乱花渐欲迷人眼,不由得目瞪口呆。
申时三刻。万俟珏还在卧房内午睡未醒,师兄韩羽萧和陈悦在房内对弈解闷,其他的师兄在厢房的小庭院里,倚着淡雅白杏,晒着和煦的春阳,品茶谈天,好不悠然畅快。什么“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什么“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多年被迫阅读书卷的张若水早已熟读成诵,心中浮想联翩,今日见到烛庸城,更是觉得百闻不如一见。
此时没人在意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书生,张若水钻了空子,眼角带着慧黠的邪笑,步履轻点便在师兄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仰望矗立的高楼,凝视精雕细琢的窗棂,张若水顿觉叹为观止,不虚此行。他四处走走看看,像只脱缰野兔,忽然一阵菜香袭来,香菇的清香夹杂着炖鸡的鲜美,张若水鼻翼微动瞬时便被吸引住了。顺着香味,张若水一路加快步伐,走到走廊尽头,轻撩门帘,一堆锅碗瓢盆、瓜果蔬菜随即呈现在眼前。
女子一袭绿衣站在灶前,一隅的案上,几个瓷碗摆在上头,分别盛了雪耳、竹荪、莲子、银针、笋花等,都泡在清冽的井水中备用。绿衣女子信手拈来几根嫩白的冬笋,刀舞银蛇,顷刻间便雕出十几只白蝶,栩栩如生。莲子破开去其苦心,竹荪切成细丝,与其余的一起用沸水焯烫。竹荪、笋花等一齐堆砌在盘中形成山峰耸立,银针雪耳围边以作清水环绕。一小碗素上汤、一匙黄酒、两匙香醋倒入锅中文火烹制,淋浇在食材上,霎时清香四溢。张若水看得眼呆,更不免食指大动,想当年打破了掌门师伯的晋朝青釉瓷瓶,为的就是偷尝一口案上的鼎湖上素。
一双素手白净如瓷纤细似笋,女子端起瓷盘交递给身边打杂的婢女。一个转身,便是翩若惊鸿。谁道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这烧菜的姑娘天生丽质正恍如瑶台仙姬。绿衣姑娘乌发垂腰,云髻峨峨,斜挑一支朴素的雕成木兰状的木钗。着一身白袖绿裙,绣两枝水漾梨花,肤白唇红,瞳若幽潭。张若水眼前一亮,忽地想起了盛唐诗仙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绿衣姑娘上看去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见张若水便凤目微瞪,容色有些诧异,冷颜道:“你是何人?跑进厨房做什么?”张若水一愣,神色有些张皇,整个人站得僵直,摆手说道:“在下青城派张若水,打搅了姑娘,实在抱歉。”
她一听青城派三字依旧不改如霜冷颜,只不过莲步轻移上前了几步,眉眼减轻了一点防备之意,道:“原来是青城派的高徒,失敬。此次品剑盛会,贵派来了许多剑仙前辈吧。”青城派果然名扬四海,虽然是姑娘出于礼貌的称赞,张若水仍觉心中窃喜,暗暗自豪,道:“姑娘谬赞了。”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欧阳枫踱步走近厨房,眼见一脸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少年,顿时双眉紧皱,面带愠色,道:“张公子,厨房重地,涉及到烛庸城品剑会各位前辈大侠的饮食问题,君子远庖厨,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两人双双将目光移向板着脸的欧阳枫,骤觉黑云压山,闭口不言。
欧阳枫望向绿衣女子,眼神稍稍柔和,道:“倾璇姑娘,不知晚膳你可备好?”倾璇早已笑意消逝,玉颜凝雪,冷然道:“还差一道糖姜蜜蟹,倾璇这就去做。”说罢便一甩白袖转身走开。张若水略感尴尬,僵硬得咧着嘴笑着,几乎是艰难挪动着脚步离开了厨房。
张若水刚踏出厨房,叹为观止的一幕便出现在他的眼前。雕花木案之上,几道江南菜色泽淡雅:金齑玉脍,鱼片洁白似玉,香薷青翠欲流,入口清爽鲜嫩,不愧被誉为东南之佳味。文思豆腐,豆腐冬笋切细如丝,刀工精细,软嫩清醇,入口即化,不辱此名。再看两道蜀菜:双椒两仪鱼,青红椒剁碎分开摆置成太极之形,鱼片在下,沸油滚滚,色彩鲜艳夺目。清水菜心,青菜心置于一碗清水之中,看似平淡无奇,原是高汤漂油,色如清水味道却鲜美无比。
倾璇姑娘何许人也,不但姿容绝色,还有如此巧手,真是又长见识了,张若水暗思道。
遐想间,张若水信步走出厨房。走廊尽头袅袅娜娜站着一位少妇,一身烟雨朦胧的墨绿罗裙,裙摆绣着大朵金莲。一个家丁摊开锦帕奉上银针,她小心翼翼地捻起银针,每道菜都仔仔细细试了三次。如此谨慎检查后,才招呼家丁婢女赶快上菜。看她衣着打扮,掌管如此重要的事务,应该是外界所说的贤惠的欧阳少夫人。
看情况,欧阳家对品剑会很是重视,全家上下倾注于品剑会的精力也非常之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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