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罹轻描淡写,避开倾璇的目光,似乎很不想在她面前提这个身份。“上这个药。”倾璇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慕罹。“什么?”慕罹伸手接过。
“白玉化瘀散,回生谷的。”倾璇回答,挑着眉瞪着慕罹腹部的伤口。“他给你的?”“嗯。”倾璇敷衍地点了点头。“你终于找到他了,高兴吗?”慕罹接过小瓷瓶,背过倾璇解开绷带上药。倾璇也背过身,道:“别过问别人的家事。”
房间里,三个人静坐在桌前,等饭菜上齐,店小二媚笑着脸退下时,张若水迫不及待地埋头吞饭,筷动如风,不出一会儿就添了一碗。慕罹懒散地几挑筷子,夹了几块鱼肉到碗里,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倾璇嘴上不说,心里自知饥饿难耐,也不管一旁的两位男子,动筷越来越快,恨不得将碗中香软的米饭直接倾入腹中。一会儿工夫,倾璇碗中的饭菜便被扫劫一空,她盯着慕罹手边的饭盆,略显尴尬地瞟了他几眼。
慕罹似乎是感受到了倾璇目光的降临,偏过脸瞪了瞪她。不料,凝望了半晌,慕罹眸中逐渐春回大地般地一暖,脸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笑意。慕罹伸手到倾璇嘴边,将她黏在嘴角的一粒米饭拈了下来,佯作嫌弃地挑起一边嘴角,将手指上的饭粒弹开。
平时仪态优雅的倾璇顿时觉得颜面无存,狠瞪了慕罹一眼,轻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慕罹眼中含笑,似乎是明白了她的心意,直接端起她的饭碗,盛了满满一碗摆在她的面前,还若无其事地夹了几块鸭胸脯到她碗里,语气温柔:“多吃点。”
天黑之后,慕罹差人在房间内的雕花木桶里换好了水汽氤氲的热水,提着一把剑便往门外走。
倾璇扶了扶略显散乱的发髻,上前追了一步,道:“你……去哪里?”慕罹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上的戾气消散了大半,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找解药。”
倾璇触电似的一震,连忙拽住慕罹的手臂,轻声呵斥:“不许去,你的伤都没好。”这时,几乎被两人无视的张若水提着剑冲了过来,朗声道:“慕公子,你和倾璇姐身上都有伤,不如我去吧。”
“凭你?”慕罹斜睨了他一眼,明显充满了蔑视。倾璇也是淡淡扫了一眼自动请缨的张若水,拿出姐姐训弟弟的口吻:“你别胡闹。”
慕罹将倾璇的手拨下,虽然他很不愿这么做,道:“我速去速回。”倾璇抿了抿唇,颔首道:“这是天颜阁的奇毒,解药在方府,不好拿……”慕罹侧过脸,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瞳凝幽寒,道:“我知道。”
倾璇轻咬了一下樱唇,思忖了片刻,道:“一起去吧。”慕罹闻言瞥了一眼面色清冷的倾璇,眸光一缓,道了句:“不必了。”
“呃,慕公子,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张若水还不死心。慕罹冷光一扫,斩钉截铁,道:“你保护你姐。”说罢,便将鱼肠剑环在胸前,大步流星地跨出房门。
目送慕罹的身影出门,倾璇有些忐忑地背过身,不自觉地绞起了胸前垂下的青丝。万般柔情呈现在张若水眼中,自然是早已深知他们二人情深意重。张若水递给倾璇一杯热茶,烂漫一笑,道:“慕公子会平安归来的,别担心了,老姐。”
其实这句安慰的话很能安抚人心,错就错在张若水加了最后两个字,让倾璇领会的重点完全偏了。她秋波一斜便是冰冻三尺,道:“谁是你姐,我很老吗?”
“呃……”张若水被这冷艳的气势吓得一震,顺势后退了半步。“你在牢里不是说,很后悔对我凶吗?”张若水瞪着无辜的水灵眼睛,有些可怜巴巴地把倾璇望着。倾璇却不买账,径自端起一杯热茶饮下,依旧未能融化她脸上的坚冰:“那是因为我以为我要死了。”
张若水哈了一声,笑道:“还好当时我们相认了,不然你都生无可恋了。”凝在倾璇眼中的冰霜犹在,她瞟了张若水一眼,冷声道:“那是因为我想有力气把你打一顿。”
“啊?”张若水一脸错愕,然后憨笑着拍拍后脑勺,“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倾璇只管饮茶,并不回应。
有句话,其实张若水记得很清楚,上半句是“雪婴儿是你的弟弟”,下半句是“真是奇耻大辱”,两人仅是同父,上一代有什么恩怨纠葛他还真不清楚。
半晌,张若水气息弱弱地试探一句:“倾璇,你很讨厌我吗?”闭目饮茶的倾璇猛然将眼睛瞪开,凤眸在半空怔了一瞬。倾璇舒了口气,缓缓道:“你的母亲毁了我的家。因为她的缘故,我爹被人盯上,被迫带着我和我娘流亡。”
张若水倒吸了一口凉气,愣了片刻。虽然他和这位雪妖生母并未谋面,还是替她说了句:“抱歉。”突如其来的诚恳致歉,到让倾璇有点措手不及。
“不管你的事。”倾璇仰着头望着张若水,眼神柔软了很多。“虽然我不喜欢你母亲,但是我们毕竟血脉相连。”倾璇袅娜起身,拍了拍张若水有些褶皱的肩膀,道:“我想了一下,等事情过了,你和我回海云楼。”
“海云楼?”张若水蓦然眼波明亮,“那是我们真正的家,对吗?”倾璇摇了摇头,道:“不是。”“那我们的家在哪里?”张若水有些欣喜地追问。
倾璇不疾不徐道:“我们早就没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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