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冰冷的泪水击打在景澜枯萎的眼睛里。
“好,我带你走,只有我们两个人。”
回到那道峡谷,一条碧水穿山而过,兰舟轻荡,残阳将江面染红。
若是她还想邀自己看鱼,他会将她从后揽在怀中,温柔地加句:“当心,不过就是再落一次水,我也会救你。”他想含春浅笑,望一眼两岸的山水,道一句:“景澜,我们从此隐居,做一对平淡夫妻,可好?”
然而,没有回头路。
“景澜,嫁给我吧。”秋明洌环住她冰冷的身体,轻轻在她耳边吐出。对于景澜,多么梦寐以求的一句话。“不要,我快死了。”景澜违心地拒绝,拒绝的同时,心里也在滴血。
“我不管,你必须要嫁我,你死了,还是我的妻子。”秋明洌说着,咽喉莫名地刺痛。“没有嫁衣,我不嫁。”景澜在这时候耍起了小孩儿脾气,给他出了道难题。秋明洌语塞,只能将她紧紧压在胸膛上。
就在这时,从林间,从水边,恰似红云翻滚,扇着翅膀的红色蝴蝶,中了魔咒一般汇聚过来。赤蝶安安静静地留在景澜身上,火红的羽翼将她的衣服铺满,还有几只点缀在发髻上,就宛如新娘的盛装。
“这是,那一夜的幻蝶……”两人都因为此景而惊奇地瞪着眼睛。“它们为什么会回来?”景澜问。“你说过,幻蝶蛊是你成亲的时候才能用的,你看,蝴蝶回来了,你该嫁我了吧。”秋明洌轻抚着景澜的耳垂,柔声说道。
景澜秋波澹澹地仰视着秋明洌澄澈的眼珠,转眼间便是两行晶莹流下,更衬得肌肤粉妆玉砌。她伸手自己抹干泪水,乏力地撑起一个微笑。“好,我嫁。”她伸手从自己的衣襟取出一张纸笺,纸笺的一角还沾着她的鲜血。
秋明洌瞥了一眼整齐的黑字,原来不过是首再普通不过的诗,上邪。“这是秋夫人跟我说过的,这是首誓言诗,新婚当夜新娘可以吟咏给夫君听的。我背了好久,就是背不下来,所以我……”
秋明洌一手抱住她的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道:“好,我听你念,你念……”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景澜努力提起中气,耗费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乃敢……”
那几个字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口,自然,她也履行不到誓言了。眼前的眉眼逐渐模糊,尔后,化为黑暗,她的瞳孔扩散了,双目轻轻阖上。秋明洌明显感到她的额头滑了一下,若不是他的手掌住她,她便直接倒在自己怀里了。
秋明洌没有将她放下,依旧抵着她的鼻尖,似乎是不愿承认她永远离去的事实。“乃敢与君绝,”他想帮她把誓言念完,“乃敢与君绝!”
“啊——”他的恸哭声比两岸的猿啼还要凄凉,风雪骤凝,整条江水被霎时冻成一条冰川。雪花纷落,赤蝶纷纷冻死,散落开来,仿佛是在宣告,他们短暂的婚礼结束了。而且,新娘随着嫁衣随着婚礼一起终结了。
冷风撩开了她松散的衣襟,若隐若现的锁骨间,那枚忘川痣,鲜明地点在肌肤上。投在冰冷地忘川水中,百年冲刷之苦,换来一个寻找前世恋人的记号。她找到了,他没走,可惜她自己先离开了。
如果有来世,我愿再次受忘川百年冲刷之苦,只为再遇你的容颜。这句话,和她的誓言,一起永远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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