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忘川畔。
黄澄澄的河水静谧流淌,火焰般的曼珠沙华一路蔓延,与天边接壤。摆渡人撑着长篙靠近彼岸,船上载有送往六道轮回的人们。
拂过鲜红如血的彼岸花,那一抹海棠色差点要和周遭的红花融为一体。她静守在忘川畔,凝望他来生的容颜。
苦寒的蛮荒,六月也可飞雪。狂躁的大风吹鼓着张若水褴褛的衣袖,身旁的巨石滚动如奔马。吹面而来的风已然夹杂着冰屑,片片飘雪从天而降,他每走一步,都会有“嘎嘣嘎嘣”的响声。
在无垠的雪地上,他不过是只随时可以被踩死的蚂蚁。
他年不过二十,却无奈地留下满脸胡茬。兜兜转转找不到出路,脸上早已被冰屑舔上无数血痕。
“哪里才是出口?”张若水跪在风雪中,一声厉喝,将手中的三尺长剑插进了雪地里。而就在长剑扎进雪地的下一刻,殷红的鲜血从剑刃插进的深窝中渗了出来。
他即刻便发现了雪地的异样,连忙拨出长剑,退后一步,怔怔地盯着那个冒血的小洞。
“呵呵啊啊啊哈……”风中响着一个女人诡异的笑声。接着,地动山摇,无数白丝骤然从雪地里冒出,将少年团团围住。
离他不远处的雪地中,一个人破土而出,一袭冰蓝衣衫出现了,包裹着冷艳的容颜,而那些白丝,正是这个女人长长的白发。三千白发还在不断生长,像野火烧不尽的春草。她的两眼闪烁着凶恶的蓝光,手臂有道伤口,还汩汩地流着黑红的血液,一滴滴打在纯白的雪地上。
“这回是雪妖么……”张若水的表情出奇地平静,这不是他该有的表情。他手中的剑不错,剪不断理还乱的白发被他根根削断。他拿出披荆斩棘得劲头,对每一根白发都狠狠劈下,终于挪开了步子,他举着剑,向雪妖的身体急速冲去。
“自不量力。”雪妖蔑笑着,又是几缕白丝破土而出,直接拴住了张若水腾空的双腿,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张若水倒吊着,悬在半空。
“这么粗的皮肉,太次了!一定不好吃。”雪妖嘲弄着被她抓获的无力的凡人,不停地狂笑起来。
“呃!”张若水的手还握着长剑,他没有放弃攻击,死命地摆动着双腿。他对准雪妖狂笑的脸,一把将手中的长剑掷了过去,孤注一掷。长剑精准地扎进了雪妖的腹部,她全身一颤,白发即刻松开。
张若水倒栽葱一样栽在雪地中,吃了满嘴的雪块。他还来不及吐出那些刺激的冰屑,几下站了起来,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两眼紧盯敌人,面色凝重得宛若暴雨中的青山。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赢我?”雪妖扬起头,魅惑地挑唇。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她的白发立刻生出数十倍,如白蛇狂舞,丝丝柔韧,宛若汹涌的白色滔天巨浪,向他扑过来。张若水运力在腕,牙关一咬,拼尽全力用匕首朝着飞来的白发用力斩下。
新生的白发不断涌来,缠住他可怜的匕首,接着,将他愈缠愈紧,直接捆成了一颗蚕蛹。
妖艳的雪女狞笑着,缓缓朝她的猎物移动过来。
世事无绝对。弦音铮铮,一道红霞飞速射来,直接割断了牵制“蚕蛹”的白发。“什么人!”雪妖随即环顾四周,双眼蓝光四射。
“铮!”裹挟着火焰的红光风驰电掣地飞来,如同飞来的刀片,立刻让她遍体鳞伤。迷雾中几声飘渺的琴音,幻化为无数火舌奔驰而来,直冲冲射向雪妖,激起冰屑漫天。
包裹着张若水的白发散开了,他挥袖拨开眼前的刺痛的冰渣,便见眼前多出了一个女子。一色海棠红衣,为冰冻蛮荒增添了一点暖意。
“这回又是什么妖?”张若水在心底问道。但是她好像不是妖,她旋身凌空,裙摆飞舞,像一朵盛放在霜雪中的红梅。她怀里抱着素雅的檀木箜篌,比张若水在宫殿里见过的奢靡的金玉箜篌朴实了百倍。
琴音翻腾,高山激流奔涌而下。小火球如流星飒沓一般陨落,砸在雪地上,爆裂在雪妖的身上。雪妖身上开始冒出青烟。她嘶吼着,不甘示弱,似乎是从身体里,祭出一枚由冰雪砌成的透明玉玺。
“群妖出动,听我号令!”雪妖对着那枚冰玺下着命令。土地震动着,顽石不断从山坡上滚下,周围隐隐约约能听见野兽的呼嚎声。
“糟了,她要召唤群妖。”张若水指着她的冰玺。海棠色女子水袖一挥,箜篌弦动,丽音化作火焰长剑,对准雪妖手中的冰玺刺去。雪妖轻轻一吐气,吹出一阵白霜,轻巧地将火焰剑瓦解了。
张若水趴在地上摸索着他刚才投出的长剑。海棠色女子不死心,于是,两人缠打,冰火不相容。张若水忍着砭骨的寒风,手指几乎冻僵,他从雪地里翻出了他的三尺剑。他恰巧在雪女背后。
“啊——”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敢,跳出了他平生最高的高度,三尺剑刺穿了雪妖的心脏,连带穿透她,与飞来的火焰剑撞在一起,戳破了她手中的冰玺。
女人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风雪在朔风中凌乱、消退。尘埃落定之后,雪妖化作一摊雪水,白发无隐无踪。冰消雪融,灰色天空逐渐云开雾散,一缕阳光洒下,最后的冰屑,也在阳光的烧灼下化为青烟。
沙地上,留下三样物件:一块玉,一段木,一柄剑。
此刻,张若水才有暇细看那个救他的女子:红衣妩媚温暖,春山为眉,翠湖为眼。尤为突出的是她唇间的一抹淡笑,恍如一缕春阳洒下,融化了蛮荒极寒的坚冰。
他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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