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发上胡乱翻着剧本，心情烦躁，眼前明明是中文，却仿佛看不懂似的，每个汉字都在冲我挤眉弄眼做着鬼脸，有时看错行，A角看成B角，C在说着D的台词，王后怒斥王子“你这个荡妇……”最后人物都精分了。那些廉价的打印纸卷着边，越发污糟，翻完再去伸手拿越莓曲奇，想想就恶心。
我扔掉曲奇饼，站起身来拎起一张小椅子，按在玄关处，妥妥坐好，双手插在胸前，专注地盯着那块木门，我只做一件事——等。
不大一会儿，有人敲门，声音很轻。我抬手看了看腕表，下午两点整。
我悠然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没错，正是秦征。
他穿着一件浅咖鹿皮棒球衫，两条奶白色特丽龙袖子，棒球帽压得低低的，单手按在门框上，冲我很好看地笑。眉眼之间，金马玉堂，如假包换。
“呵呵，你不问下是谁就开门啊？”
“我知道是你。”
“为什么？”
“你会来，而且是两点整，昨天我就知道。”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埋头换好拖鞋，抬头看了看玄关墙壁上那幅大照片，照片有一个小孩儿高，镶在金漆雕花木框里，两个欧式古装男女，深情对望，生死不渝。照片下面是一个欧式陶瓷彩绘矮脚花瓶，迷迭香枝叶中间堆着大朵大朵的绢制红蔷薇，花有些褪色，我感觉有点丢脸。
“你妈妈？”
“妈妈和爸爸。”
“你妈妈太美了，美若天仙，果然名不虚传。哦，对了，很久以前有个记者朋友跟我提起过，那个年代不化妆还能看的女演员只有蔺洁。”
他说这话时我有点妒忌。
“她老了，美若天仙是过去式，现在，一朵干花。哦，确切地讲，照片上有三个人，当时我在妈妈肚子里。”
“哦？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全家福。”
“哎，哪里有福？妈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大着肚子还要演，搞到自己早产。你看，我现在这么瘦弱，总是生病，总是吃药，简直就是个小药罐儿。”
“我说嘛，你是典型的北人南相，弱不禁风象林妹妹似的，偏巧你还姓林。”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讨厌林妹妹？”
“怎么会？东北男人强壮，通常人高马大的男人都喜欢娇小玲珑的女生。男如塞北秋风骏马，女如江南春雨杏花，这多美。”
秦征说着说着就盯住我的脸，仿佛在看杏花。这令我局促不安。
他也有感自己失态，佯装无事四处张望，“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里嘛？这么多照片，好家伙，这里简直就是个电影博物馆。”说话间他扔下我，从容走进，在羊毛地毯上趟来趟去，“好家伙，你爸爸真有钱，能买得起全越，这房子，有三层吧？”秦征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两手叉在腰间，仰头深望。
“嗯，一楼是客厅加厨房，二楼是主卧，妈妈爸爸住的。”
“那你住在哪？”
“我住阁楼上。”
“这房子有创意，三楼楼板做成斜抹，又不是顶楼，这样做工程很废料的，但很有格调。”
“嗯，爸爸也是这么说。”
“你爸爸是个天才，方方面面都很成功……”他在二楼一间卧室前停住脚，“咦？为什么你家每个主卧都有电视机？”
他还不如直接问我妈妈爸爸是不是在分居，老实讲，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嗯，家里还有很多老照片，不过不是挂起来的，是夹在影集里。”
“影集在哪？”
“在我卧室里。”
“好哇，我要看。”
我还是头一次跟爸爸之外的男人一起坐在床上，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得体，但我喜欢，挨着秦征一起翻一本老影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妙呢？
秦征缓缓翻着影集，一张张审慎地评价着，“你姥爷是个奇迹，东三省电影活化石，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好题材，要是哪天找人演他，估计也只能是陈坤了。小野，我听说解放前有个官太太送给他一部福特骄车是真的吗？”
“他没要啊，他自己有车有太太，为什么要别人的？”
“挺不容易，那么火的一个明星如此检点。”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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