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睡着了。
我走近他,蹲在沙发旁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数天不见,他黝黑的脸上钻出胡碴儿来,整个人落拓不羁,窗帘流水似的拂过他的脸,他无知无觉,细看之下,眼角还挂着几丝泪渍,我抬手替他擦去,自己却抽抽哒哒哭起来。
我将脸埋在沙发扶手上,痛哭失声,我依然如此爱他,这爱深沉如许,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俄尔,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哑然失笑,随后苦着脸偏过头去,“呵呵,林小野,你要不要那么假?”
我拼命摇头,泪水横飞,“秦征,你不要欺负人好嘛。”
他不再说话,我接着抽鼻子,“我年龄小,不如你们大人世故,我对付不了这个世界,可是,这不代表我坏、我不真诚、我不爱你。你欺负我小,一次两次三次……我都快崩溃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埋头俯视着我,“我欺负你?那天,是谁打我一耳光的?”
我抽泣着,抬手抹眼泪,“你,你也是个小孩子,你被大人惯坏了。记仇,小心眼儿,有仇必报,得理不饶人,还老师呢……”
“嗯,你说得对极了。”他伸出一只手擎起我的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看呐,这张脸,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天真无邪,一双眼睛满是无辜,经常滴淌着我受不了的眼泪,一次又一次……可是,这些都是试探和诱惑……自打那天,你穿着短裙坐在那张椅子上,一条粉嫩的腿搭在另一条粉嫩的腿上,一场凶险就拉开了序幕!”说罢他一甩手,我差点摔在地上。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四处找酒,很快他从柜子里翻出一瓶威士忌,倒了小半杯迅速仰头喝下,“昨天,我去了教堂,我虔诚地跪在上帝脚下,乞求他的宽恕,我做人不够大度,很多时候,我掩示不了我的愤怒。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她单纯、可爱、胆子小、爱撒娇、喜欢哭鼻子、总是咬着手指发呆,每次在床上她都恐惧得浑身发抖,一只小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象是一只小猫爪。于是,当那只猫爪抓住别的男生手臂,我就离奇愤怒,想砸烂身边的一切,甚至不能允许自己醒着,喝醉、睡去、死了……怎么都好……”
他说着说着忽然低下头来,发现那只“猫爪”正死死拽住他的袖子。
“秦征,我们停战好不好?”我一脸诚恳地望着他,“我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为什么要像两个非洲野蛮人一样成天对垒?这一点都不好玩,不如……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再去历经痛苦,趟过荆棘之路?”
“或许,我们开头并不理想,我们说交换,说潜规则,说上床,却不好意思说爱……所以,我们要重新开始。”
“呵呵,我有什么好?”一丝腼腆羞涩拂过他的脸庞,他不想给我看到,握着酒杯转过身去,“想我秦征,一介浪子,废人一个,满世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这个年代我已全然不懂,小鲜肉玉体横陈,婊子们缠头似锦。呵呵,今年,公元2016年,莎士比亚逝世四百周年,汤显祖逝世四百周年,塞万提斯逝世四百周年……报纸、电视、广播、网络,只字未提。哼!我算老几?”
“秦征,不要这样子。”我摇了摇他的胳膊,“我想带你去见外公,他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我想介绍你给他认识,你看这样好么?”
“去见老爷子?我算什么东西!”言罢他把酒瓶往桌子上一顿。
我抬起手来抚摸他粗粝的脸,“你是我孩子的父亲啊。”
“呵呵,你孩子的父亲,也分AB角?”
“说好了毕了业我们结婚的。”
“又骗人……能不能……别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甚至可以为这话跟你碰一杯!”
“碰杯?”秦征神色有些慌乱,他四下看了看,举起手里的酒杯,“可是,我家里只有这一只……”那枚钻石杯在夕阳里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琥珀色液体眩然摇曳。他盯着我仰头缓缓喝下,猛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嘴对嘴喂了我一小口酒。
“Cheers……”他撕扯着我的嘴唇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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