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孤身一人了。
“你可别喝死了。”
“我迟早要死。”夏澄说道。“而你就不一样了。”
“我也迟早要死,你可别早早的就喝死了才是。”
“喝不死,你爸这几年的研究也不是白做的,喝不死的,肝喝坏了就换一个。”
“你也得有钱换才行。”
他还真有钱换。
他也不是没钱,也不是装穷,只是他手里的那些钱,他不愿意花出去而已。
那是从曙光黎明里面榨取出来的钱财,以及她那逝去了16年零五个月整的女朋友留下的遗产。
“敬月神!不管是哪个,敬月亮!感谢她给我了个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敬月亮。”
“你喝高了吧。”
“我没有。”
“你有多喜欢我妈啊。”
“比爱你少那么一点吧。”
“那她可真惨。”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他把喝完的啤酒罐子装进塑料袋。
“拿少了啊,啧,夏凝,你一身酒气,你妈都从来不喝酒。”
“你也应该少喝。我是为了你好,才都帮你喝光的。”
阿尔忒弥斯是处女神,却又庇护孕妇和新生儿,我便又有了和夏澄争辩的资本。
月亮阴晴圆缺,如同怀孕的女性的小腹一般。
可是母亲再生育我之时却没受到阿尔忒弥斯的照顾,正如苏珊还是在处女之身时死去时,月神也没能庇护她。
月神是个没有信用的神,我想,但是月亮还是照常阴晴圆缺,月神怕不是把所有的信用积分都用在了维护月亮的运转上了。
“我母亲死的时候不是处女吧。”我问。
“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就问问,说不定你和她之间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要是放在平时,我问出的问题绝对可是算是胡话,但是在多种既定事件已经发生过的这种考量下。这个问题还是有值得探讨的必要的。
毕竟我是个幸运儿,生命开始不是从母亲的输卵管里,而是在培养皿里,住在母亲子宫里的时间甚至没有住在液氮罐子里的时间长。
我是直接被人工植入到子宫内膜的,我的出生并不能当做前面的事情有没有发生过的充分条件,我想,但是如果直接把这话说出来,绝对会变得很奇怪。
所以我选择了一种更奇怪的问法。
主要还是想凸显出月神没有信用,要是我母亲死去的时候还是处女,那么我便没有信仰阿尔忒弥斯的动机与动力了,虽然我之前也不信仰阿尔忒弥斯。
“你是公然打探你父母的性生活。”
“怎样,我还酗酒。”
我数了数罐子,我喝了能有六瓶把,一瓶330毫升。
“但你是个好女孩,我知道,像你这种好女孩应该找一个配的上你的人。学校里有没有看上的小哥哥。”
“没有。”
“就真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不知道。”
“真不知道?”
“找个喜欢我的吧。”
我说,这边是我心里所想的了,告诉夏澄也并无任何不妥。
“你肯定很招人喜欢,美丽可爱动人。”
“并没有。”
“学校有没有想要追你的人。”
“有。”
“哇,还真有,你怎么说?”
“他没勇气来追我。”
“没勇气怎么能叫想要追你嘛。”
“没勇气追和不追是两回事。”
夏澄步步紧逼,我必须做出反击。
“你才是,你实验室里最近怎样,有没有小姑娘追你,杨清源呢,有谁追杨清源。”
我并不想打探别人的桃色新闻,我只是想让话题从我的身上转移开来。
“我已经离开曙光黎明了,彻底离开,了,里面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杨清源,你问杨清源干嘛。”
“你俩都孤苦伶仃。”
“我有女儿,人家杨清源也有个儿子。”
“我就问问。”
“别说杨清源了...杨清源...算了算了,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啧啧,你也没别人好告诉。”
“说。”
“当年我在霍普金斯,你杨阿姨可是我情敌。”
“嗯?”
“也不算是情敌吧,怎么说呢,你妈喜欢我,杨清源喜欢你妈。”
“嗯?”
“算了,我不想说了。”
“...”
夏澄知道如何勾起我的好奇心,也知道我在抑制自己好奇时有多么痛苦,他宁愿让我痛苦,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这大概足以证明他不是个好父亲。
“我喜欢杨清源,杨清源喜欢你妈,你妈喜欢我,结果杨清源回国就立马结婚了。”
“你喜欢的不是我妈。”
“我先喜欢的不是你妈而已。”
“杨清源对你母亲是真的...热情。”
“或许我母亲就应该和杨清源在一起。”我说。
这样我就不会出生,我母亲也不会因为生我而死亡。
“然后我给他们当电灯泡,说不定也挺好的。”
“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绝对不后悔。”
夏澄拍了怕我的肩膀,我闻到了他鼻腔中喷出的酒气毫无疑问说明他已经醉了,人在喝醉之时经常说胡话,但我并不觉得他说的是胡话。
这算什么,酒后吐真言?
“夏凝!在我死之前我会一直爱你的!你放心啊!但是我死了,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那你就别死!给我永远活下去。”
我吼叫。
月神,轮回之神,不朽的象征。却无法让人不朽。毫无能力却被人信仰?这不公平。
有一天,我的这具身躯也会腐坏吧。
“回去吧。”
我对夏澄说。
这边是我的七夕节了,没有情人,只有一个纪念情人与往事的父亲。
*Atp,腺嘌呤核苷三磷酸(简称三磷酸腺苷)是一种不稳定的高能化合物,是由腺嘌呤、核糖和3个磷酸基团连接而成,水解时释放出能量较多,是生物体内最直接的能量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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