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幽幽道:“你以为侯夫人生下死胎,把你换了过去,就真的是巧合吗?安国候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当做不知,待你极好,为的是什么,你不明白吗?”
姬嘉倩不愿意去深想,把额头贴在地上:“无论侯府出于何意,起码这份恩情我不愿意去辜负。”
“所以你只想着辜负我,果真是你父亲的女儿!”老者一时怒极,急促地咳嗽起来。
丫鬟连忙上前给他顺气,又斟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老者片刻后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脸上带着无尽的倦意:“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丫头,也罢,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就跟你父亲一样。”
他又轻轻叹气,抬起手,丫鬟便过来扶着姬嘉倩起身,带着她出了院门:“顾夫人好走,后会无期了。”
丫鬟笑得眉眼弯弯,姬嘉倩只觉得脚底生寒,回头看了眼里面端坐的老者,到底狠狠心转身就走。
皇帝喝了半杯茶,才感觉心里头舒服了一些,他长长地叹道:“这丫头跟她爹一样傻,哪里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老仆弯下腰,小声问道:“主子,可要让人跟着公主?”
沉默半晌,老者才摇头:“这个丫头,怕是留不住了。这样的性子像足了她的生父,都说女儿肖父,果真如此。”
姬嘉倩的父亲是他的长子,他这一生第一个孩子,皇帝对长子是如珠如宝,想要培养这个孩子成为继承人。
每天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从来没假手于人。
那个孩子也争气,从小就聪明,举一反三,让人十分满意。
可惜就是这个孩子,到头来还是按耐不住,想要他身下的位置,试图弑父夺位,却早早被自己察觉,扼杀在摇篮之中。
长子被圈禁,不到两天就趁侍卫不注意,刎颈自尽,说是有愧于他。
老者垂下眼帘,掩饰了微红的双眼。长子身边那些怂恿之徒,都被自己杀尽了,也难消他心底之恨。
在他心里,长子是个好孩子,全是因为那些谄媚之人给带坏了,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
长子唯一留下的女儿,老者知道大皇子妃让奶娘送了出去,只知道带到了安国候府,便稍微关注了一二。
就是这份关注,兴许叫安国候察觉出什么来了,这才会对姬嘉倩百般疼爱,心里早就在偷偷谋划了吧。
可惜大皇子刚反没多久,京中风声鹤唳,安国候势力稍弱,不敢恣意妄为,这才一直隐忍到如今。
安国候时日不多了,长子早逝的打击,好在有长孙来弥补。不过这小子也不是善茬,早早察觉出姬嘉倩身份的不同,又引得她情动,好探知更多的秘密。
侯夫人却跟安国候不同心,以为一直瞒得死死的,为了报恩守住大皇子妃留给姬嘉倩的东西,也只以为是些嫁妆之类的,没放在心上,谁会想到是大臣的把柄?
他目光锐利,刚才的温情和伤感仿佛镜花水月,根本不曾出现过。既然安国候已经张开了獠牙,自己又何必跟这人客气?
争斗多年,安国候彻底蛰伏下来,如今趁着自己命不久矣来行动,想必是觉得成功了,那就让家族鸡犬升天,若是不成,他这条命也能抵出去,保住身后的家人。
但是这么便宜的事,皇帝会乐意吗?
“那丫头是个长情的,连自己也不顾了。我这个做爷爷的以前没能给孙女儿什么,如今就成全了她。”皇帝没有多说,摆摆手,老仆自是会意,出去吩咐一二。
姬嘉倩急急离开院子,回头又张望了一番,没见人跟着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从来没想到会陡然间在护国寺见到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得知身世后,自己曾盼望过亲人会到来的一天。
却没料到,会在这里,然后遇到一个以为绝不会见到的人。
皇帝已经亲自来索要钥匙,姬嘉倩捏住袖子里的木牌,到底狠下心,让流苏备下马车:“不必收拾,这就回侯府去。”
她要劝阻安国候,皇帝已经知晓此事,侯府的落败是注定了的,不必让侯爷再去冒这个险!
可惜姬嘉倩刚从马车下来,就有四个粗壮的婆子拦住她。
她不悦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让开!”
“大公子说了,若是顾夫人回侯府来,必定要请到院子里歇着,免得天冷吹了风,病倒就不好了。”前头的婆子说完,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推开流苏和红鸾,架着姬嘉倩就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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