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会怎么护短?
侍读将嘴巴抿成个打勾的粗线:这熊知府话里话外,把自己和那位被贬谪的原府尹摘得个一干二净,还表达了对学政的敬仰依靠之意。
熊知府点头,“逊帝”顿了顿,“宣文八年中的进士,二甲二十七名。”
本想以熊呦呦的名号,却想起侄女过完正月就嫁去了泾县,熊知府只好补道,“叫她带几刀纸来,就说夫人要选几张作诗。”
熊知府摆摆手,“.甭提了,家中三子皆未功成,不立业如何娶妻?”说到此处,熊知府突然想起什么来,站起身给侍读斟了盏茶,顿了顿,换了腔熟稔又亲密的语气,“说起来,府丞倒是现今有一小儿,如今正是踉踉学步的年岁,他那满墙的书恐怕是保不住喽。”
熊知府做恍然大悟状,“噢,陈记呀!他家二郎还在应天府读书呢,就等明年的春闱入京考会试!”
“秋闱用纸,是桩大生意,以前应天府好像是自己找的纸行?”熊知府笑着抬起头。
熊知府脸上的笑往回收了收,并不是很高兴:开玩笑,谁被越级盖帽了,都不能高兴。
如今府尹没在,听那侍读的意思,陈记自然是首选,但白记有个府丞大人背书,也并非毫无一战之力。
显金抿抿唇。
为啥说基本一致?
因为总价上有十来文的出入。
显金冷静道,“别算了,你没算错,这群长衫确实多给钱了。”
陆八蛋瞠目结舌,“那那可是读书人呢?咋还能算错呢?”
第一个名额有了谱儿,就看谁去陪跑了。
显金:但凡没有小数点,她都觉得算得有道理。
侍读表情维持不变,“前两天,我们大人来过宣城府,据说是苏州府的评弹名角儿来咱宣城唱两段,结果在店里只听到一群读书人盛赞一家叫‘喧阗’的店子”
熊知府不意外显金一猜一个准,颔首道,“如今应天府尹空缺,府丞大人是热灶,白记也算是烧对了香,抱了个财神的大腿,你自己想想办法,这局,若要赢”
显金双手撑在胸前的桌面上,目光灼灼,语速极快,“另一家是白记吗?”
陆八蛋以为自己算错了,准备再用算筹验证一遍,谁知小棍子刚摆出来,就被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收了回去。
若青城山院还在,谁敢惹这丫头片子?
小厮应声而去,却被熊知府叫住,“别老老实实地背好大一摞!那个小一个身板,能提多少东西?就带几张小巧玲珑的花笺得了。”
君不见,问:前几日,五个读书人在台子凑单,一刀一百张的纸,求:五个读书人究竟一个人分多少张纸?
——这五个长衫,鬼鬼祟祟地头抵头、肩并肩在柜台前面算了半个时辰,最后得出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结论:每个人拿19.8888张纸回家。
熊知府家中的小厮到时,显金正在“喧阗”清货,后世风靡的自助式I人购物模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没人跑单,册子上的货和收到的钱基本一致。
“功夫要做在前面。”熊知府耐下性子,告诉显金做人做事,“生意场如考场,平日文章写得再好,若下场考试时脑子懵了圈,胡写乱写一通,又有什么用?这就是一把子买卖的事,轮你素日东西卖得再出彩、口碑再好,真要官府来选,谁会在乎‘平民百姓更喜欢什么’?”
熊知府老神在在地将手一翻,裹住椅子把手,笑道,“说起陈记,我们府上还有个恒记,纸也做得不错,脚踏实地的,在学政大人面前露个脸是他们八辈子的福气。“
诛九族的第九族,就是师徒。
算术差的是一种类型的显眼包,还有一种是A到了极致的抠抠。
得:33.3333张。
咱就是说,能不能一个人拿三十四张纸,再多付四个铜板啊?
“贺掌柜的——”
这个时代,师徒关系是非常紧密的联系。
如果又能给希望之星拉关系,又能帮陈家揽业务,瞿老夫人一定双手双脚赞同。
但,显金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个性。
如果王学政,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如果王学政拗不过府丞怎么办?
更何况,陈笺方先拜入乔师门下,如今乔师被押囹圄,他却重新认师,这这恐怕并非文人毕生所求之风骨吧?
显未直接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低头默了默,再抬头时,连问三个问题,“照您的预估,今年南直隶下场秋闱的秀才约莫几何?批卷子有几个步骤?您能搞到以往秋闱、春闱会试所用的纸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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