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润雅的声音。绮罗赫然回头,与李炎浅色的瞳眸相对,下意识就要屈身行礼。李炎却挥挥手,笑道:“我看你和远舟,似乎不是这么拘礼的人,为何见了我却处处行礼?”绮罗不料他会问出这种话,愣了愣,方回:“大王和远舟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李炎在她身旁的阑干处落座,伸手欲提茶壶,绮罗抢先一步提起茶壶,以手相试温,觉得水有些凉,便道:“水凉了,大王刚饮过酒,喝凉水容易腹痛。稍等片刻,我去换一壶热茶来。”李炎酒意微醺,点点头,示意她去。绮罗问过李炎喜好,唤来茶博士,换上热茶,为他斟了一盏。
李炎抚盏,啜饮一口,搁下茶盖,这才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和远舟有何不一样?”绮罗避无可避,只得答道:“大王血中流淌着皇室血脉,身份尊贵,远舟不可与大王相提而论。”李炎喟叹:“原来生于皇家也是罪过。”绮罗悚然色变,慌张解释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说大王……”
“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李炎抬了抬手,笑道:“却让你这般慌张。”绮罗心下这才松了一块:“奴婢斗胆,做了口障,原是奴婢的错。”李炎双颊泛起酒意过后的潮红,在灯光与月色的映照下看起来神采飞扬。他问道:“这些年你一直过得这么小心翼翼吗?”绮罗垂目,半晌未语,栖于他人屋檐之下,不小心翼翼又能如何?
她尚不及回答,凤歌已寻到阑外,见绮罗,眉目一喜:“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好找。母亲派人接你回家,车辇已在楼下候着,快去吧。”绮罗如释重负:“好,我马上下去。”随即转身向李炎福身道:“大王,奴婢该回去了。”李炎又持杯盏饮了一口,微微点头,神情淡淡无有异常。
凤歌与人欢饮,不通宵达旦不会归家,下楼不过几步距离,她未让他送,自己下去。月光与灯光交相呼应,路面上照得亮如白昼。她穿过一假山石,正欲下行,斜里猛然凑出一个酒气熏人的男子,正巧拦在半路中间。绮罗受惊,惊惧之下微吼了一声:“是谁?”男子死有八分醉意,看到绮罗,一不避让,二未致歉,反是失节哂笑:“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得这般闭月羞花?”绮罗遭他言语轻薄,心生不忿,怒道:“我走我的路,你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登徒子?还不快让开。”
“让开?”男子的酒意化成痞气,只手撑在绮罗身侧的假山石上,流里流气道:“小爷我今天不但不让开,还想请小娘子你去我们阁里喝两杯。”绮罗面颊似火焚烧,脸上红得就快滴血了一样,厉声斥责:“放肆!”男子倒破罐子破摔,撸着袖子道:“小爷我还真就放肆了。”言罢,伸手欲拉绮罗,她吓得面容失色,下意识往旁侧一躲,男子手劈了个空,砸到假山石上,顿时龇牙咧嘴:“给脸不要脸,让你和小爷喝两杯是给你脸,既然你不要脸,就别怪小爷不客气。”见他向自己扑来,绮罗调头便往来时的摘星阁跑去,边跑边喊道:“凤歌。”心下如火燎,阁内歌舞升平,也不知他能否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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