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王遇刺一案仍查不出眉目,三司的人头都大了一圈,也将皇陵里里外外搜查无数遍,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负责巡防的京兆府尹刘青云被参了又参,皇帝在群臣面前训了又训,初六一早,还未上朝,他就颤颤巍巍端着乌纱帽跪在紫宸殿外头,请辞了。
李炎应当入中书省交递上月吏部积下的官员人事变动书牒,但此日等了大半个时辰,茶也喝了好几盏,也不见李德裕身影,只得作罢。正信步出宫时,周绪正携着礼部侍郎谢定和郑注同出宫去。见了李炎,连忙退立道边。李炎笑了笑,问道:“周常侍,最近清减不少。这又是要往哪里去?”周绪垂首赔笑道:“回大王的话,这不下月就是至尊寿诞,照至尊的意思,去岁操办得简陋,今年便稍稍做些样子,这才命老奴领谢侍郎商议各项事宜。”李炎斜眼瞥了一眼谢定和郑注,皇帝做寿,礼部侍郎商议细则无可厚非,郑注之流为何在此他却不得其解。自己随意看了看他二人的玉带,漫不经心说道:“皇兄为了百姓劳苦功高,是该做寿热闹热闹。”周绪笑道:“至尊说了民生不易,大内操办寿宴,难免铺张浪费,一顿宴席够普通百姓家一年伙食,劳民伤财不说,还劳心费神,是以虽说要做些样子,可不喜大肆铺张,宴请几位皇亲重臣,赐些恩典,大家同乐便是。”李炎点点头,道:“孤只顾自己的口舌,白耽搁常侍好一会儿工夫,皇兄还等着,常侍快去吧。”周绪揉眉搡眼,忙满脸堆笑道:“大王要说这话,老奴可罪该万死了。”
回到府上,侍女伺候他换了常服,又以藻豆净手,坐下后方饮了一盏茶,下人来报,李溶入府了。他起身迎见,兄弟二人回到书房,李溶皱了皱眉问道:“刘青云辞官了,阿兄知不知道?”李炎背手走到窗前,道:“怪不得我今天到中书省,李德裕不在。”李溶看了他一眼,道:“李德裕向来和王守澄之流不和,刘青云又是王守澄一手提拔起来的,我听说参刘青云的本子有好几个都是他领衔奏的。”李炎道:“当今朝堂,是一间漏风的墙,李德裕含辛茹苦,又糊又补,却抵不住王守澄和仇士良又推又拉。倒是,你觉得这回行刺的人究竟是谁派的?”李溶苦笑了一声:“管他是谁派的?只要阿兄无事,只要我无事,这趟水要搅得越混越好,我们才好在里面摸鱼。”李炎一面抚额,一面相招道:“明日,你进宫去见陛下,就说出封地已久,过几日便回漳州去看看。”
李溶抬头瞥了他一眼,目有不甘:“为什么?难道阿兄不愿臣弟留在长安?”李炎摇首道:“王守澄为人诡诈狡猾,多疑多思,若你属意留在长安,难保他不起疑思,若你执意回漳州,他反倒觉得其中有诈。”李溶这才露出丝欢喜来,应下:“是。”
……
后院里,拒霜花开得正好,绮罗带了暖雪在园中种花,摘了约摸半筐的样子,凤歌风风火火行了过来,看到绮罗,咧牙笑道:“今日头不疼了?”绮罗笑看他淌着一脸黑汗,自怀中扯出罗帕塞他手里:“日日窝在榻上,人都跟棉花一样,轻飘飘的,干脆出来走走,透透气,没准好得快些。”又问道:“你又是从哪里来?淌了满脸汗?”
凤歌胡乱抹了一把脸,顺势将罗帕揣进自己怀里,掂起一枝花,在指甲把玩着:“我告了假上远舟府,已打定主意,耗着老相公一下午,结果我去了,喝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相公就开口答应去给安王做西席先生了。我琢磨着好不容易告来的假,总不能白白废去,所以特意去了陈记。”他摸出一包蜜饯,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说喝药喝得舌头都苦了,看看还能尝得出味道吗?”绮罗喜上眉梢:“算你还有良心。”拈了一粒放进自己嘴里,笑了笑,又道:“对了,回宫之后我就要到司乐司,你……”她话音未落,凤歌眨了眨眼睛,说道:“说来也巧,羽林卫内部调动,我也被调去尚仪局了。”
绮罗猛瞧了他一眼,垂头坐在廊下,口中只觉索然无味,面色也无多少神采。凤歌在她身旁坐下,问:“怎么?”绮罗叹了口气,缘了颧畔褶皱,默默转头,道:“你是天上的鸿鹄,不该收了翅膀,居于檐下,外头有广阔的天空任你驰骋。”凤歌含笑上下打量她一番:“我觉得现在甚好,燕雀也好,鸿鹄也好,只有我乐意才是最好。”绮罗忽觉鼻翼微微作酸,却并不明那其中原委,笑道:“还记得小的时候,你跟我说,以后你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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