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见他来意已决,自是不好拒绝。便把几人一起引到了明珠的闺房,明珠白日里经历了一番折腾,已是精力不济,听得蒋玉衡来了,却是没有反对。守在旁边的窦氏看女儿这般配合,不由大喜,白日里几番问诊,明珠已是显露出不耐烦,她爱女心切,生怕明珠不配合,耽误了病情。
层层绣帐掀开,露出明珠一截手腕随即又放下。深浅不一的红包爬满了皮肤,依稀能看出昔日的莹白剔透,大夫曲指探向她的脉,待又询问了下病症,这才退下。
“先生,怎么样?”
见人出来,明堂、窦氏满含期许地迎上去,那人却只与蒋玉衡微一颌首,并没有多言。
“珠儿的病症有些复杂,还请伯父、伯母不要担心。”
蒋玉衡声音毫无波澜,明堂也不好再问,却听他继续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单独见见珠儿?”
闻言,明家人霎时神色各异。蒋玉衡今日带了个大夫前来问诊,显是存了一探虚实的心,现下去看明珠,若是看到她那个样子……
显是看出明家人的担忧,蒋玉衡微微一笑。
“蒋家的聘礼已经送到了府上,断没有再抬回的道理!蒋某只想和珠儿说几句话,让她好好养病。”
“这……”
一句话犹如定心丸,明堂面上的犹色散了大半,自是不再反对!自动忽略窦氏目中的担忧,明珠现在那个样子,便是看一眼都勉强,若是蒋三下得了口,也是他的本事!
听得房门再开,明珠眸光一闪,她侧脸看着那个人影逐渐朝这边过来,见那只手似乎有撩开帘帐的趋势,却是没有阻止,只闭起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一会他看到自己这张脸,定然会死心了!
然而等了半天,绣帐却迟迟没有掀开,听得耳边一声喟叹,明珠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角落的烛火把蒋玉衡的身影拉得很长,映衬在床帐上,却莫名透着一层哀伤的颜色。
半晌,都没有人说话。就在明珠思索着要不要佯作醒来被吓到提醒一下对方此情此景时,却听到空气中蒋玉衡突然开口。
“叶棠烟死了。”
声音平静无波,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绪。明珠的心跳却有一瞬间的混乱,她睁大眼睛,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几乎吐口而出的询问。
死了?怎么可能?!她明明给叶棠烟下的是和自己一样的药,虽会显露出皮肤溃烂的症状,性命却是无忧的!虽然明珠憎恶叶棠烟的背叛,可是到底比起其他人,叶棠烟并没有对季家做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是以明珠只想破坏她的姻缘,给贪慕虚荣的她一个教训,顺便灭了镇西侯府与东秦交好的机会!怎么会?怎么会……
只听蒋玉衡淡淡道。
“她是自缢而亡。容颜尽毁,在乡下受尽轻待,终是熬不过去。我今日赶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好几天,可下面人恐得罪镇西侯府,并未上报。”
原来……如此。寥寥几句,道明了叶棠烟的遭遇,明珠有些晃神,可这一切又都那么顺理成章,镇西侯府对弃子向来翻脸无情。可是突地,明珠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脸去。
“蒋公子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蒋玉衡苦笑一声。
“珠儿这般聪颖之人,忽然得了与叶棠烟一样的病症,作为心仪珠儿的未婚夫婿,自是要为心爱之人求得治病良方,于是我便与须臾先生一同前往叶棠烟养病的乡下农家,哪知却意外得知了她的死讯……”
明明还是平素的语气,可不知怎的,明珠总觉得他的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讽刺。她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只听蒋玉衡继续道。
“叶棠烟在侯府发病的时候,家父也曾遣须臾先生前去诊脉。虽然他皮肤溃烂,可脉象却甚为平稳,完全没有病入膏肓的症状,实则看着恐怖却不致命。先生先前怀疑她或许中了蛊,却也不好断定。左右蒋家和梁家终要一分为二,便也没有提点,哪知你——”
明珠心下不好,蒋玉衡先前中了江湖奇毒春蚕思,都知道通过自残方式缓解毒性,可想身后必有高人指点。这一次,难道是她弄巧成拙了?
“明珠,我不管你是为了不想嫁我自讨苦吃;还是真的染病——”
蒋玉衡抬了抬眸子,似是自嘲。
“左右蒋某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夫人,再来一个面容尽毁的妻室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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