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下人想要扶,却隔着宽宽的马车,护卫想要搀,奈何手中还握着武器,眼见着手短脚短的栗子滚向台阶,就要人往低处滚了。
天边岫云飘过,台阶处悄然多了道冰色人影,白袖丝薄,轻巧如窗边霜华,手指探出,一道柔和的风吹过,暖香四溢间,那乱滚的栗子终于停下。
下一刻,岚颜的腰间多了一双臂膀,宽大的袖袍口绣着金丝祥云,垂落间盖上他的脸,也止住了那刺耳的鸹噪叫声。
声音清幽,像雪山间刚解封的甘泉,宁静透彻,“你啊,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当这声音出的刹那,漫天冰雪仿佛都融化了,纯白的世界里仿佛盛放了千姿百色,连空气都充满了暖意。
衣袖下的脑袋拱啊拱,总算从那金丝白袖下探出了半张脸,有些贪婪地望着眼前人,却是怯怯地喊了声,“千寒哥。”
当眼前出现熟悉的白色时,当自己滚落的怀抱里传来冷香的时候,他所有的惊惧都安定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最想见到的人来了。
“岚颜总是这么让人不放心。”袖子的主人摇头,一句无奈叹息,都满是溺宠,眼中柔软乍现,“幸而我听到了马蹄声,知是你来了,若我不来接你,岂不是又滚地葫芦了?”
手指轻弹了下岚颜塌塌的鼻尖,“下次莫要如此冒失了。”
岚颜拼命地点着头,“有千寒哥在,我滚不下去的,如果滚下去,明天千寒哥就会把‘千寒’宫的台阶都铲了。”
厚脸皮的人哪都有,不独独粗人,世家也是一样,比如……岚颜。
千寒浅笑绽放,颇为无奈,但更像默认了他的话。
这一笑,冰裂云开,暖阳灿烂。
岚颜仰望着那张容颜,干张着嘴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更别提从这充满温暖的怀抱中出来了。
“痴儿。”白皙指尖抹过他的唇角,拉起一丝银亮,“十三岁的人了,还流口水,笑煞旁人了。”
惊醒的某人一只手快速地捂上嘴,从千寒的怀中连滚带爬地下来,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他刚刚居然看千寒哥哥看到流口水,太、太、太丢人了。
“岚颜的手怎么这么凉?”直到千寒的声音传来,他才惊觉自己的爪子正在千寒哥哥的手中。
暖暖的,软软的,很舒服,好想、好想再多牵一会。
“流口水难道不是因为你秀色可餐吗?”轻飘飘的声音带着独特婉转的调,还有一粒抛到面前的梅子核,骨碌碌地滚到岚颜的脚下。
门边的人挑着眼,手中的梅子抛起落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岚颜。
“你怎么也出来了?”千寒衣袂划过流水的弧度,朝着门边的人而去,冰凉的袖子划过岚颜的指尖,最后一抹属于他的味道,慢慢消失。
凤逍撑起一缕浅笑,“你的房间太冷,不活动活动不行。”
房间、活动,太有歧义的话了。
千寒的手握上凤逍的掌,“我忘了你身子不好,这‘千寒宫’又是为我练功而建,自比其他地方更寒了些。”
两人并肩,就像墙上两幅画,一幅水墨,一幅工笔,又怎能比较出谁更盛一筹,交相辉映,夺目刺眼。
岚颜看看自己,叹气。
他挤在中间算什么?白墙上的一块脚印子吗?
自怨自艾的情绪刚刚弥漫开,那浅白的人影倏忽转身,含笑间冲他招招手,“还不来?你爱吃的‘黄玉糕’都备好了。”
黯淡的目光瞬间亮过星辰,岚颜狗儿般的窜了出去,才顾不得什么泥巴点子脚印子,哈拉地跟在千寒身边。
葱白手指握上他瘦弱的手,“你啊,怎么吃都这么瘦小,丢在人群中真是找也找不到。”
低头望望自己被牵住的手,千寒暖暖的手心温度让他直觉得整个身体里都是暖洋洋的,偷偷地扬起笑容,紧了紧手,牢牢地与千寒互握着,大步行在他的身畔,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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