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独角兽,来了!
由于常年隐身的关系,尚无人见到纯白独角兽的身形,但在场大多数往年来过的人都知道,那是白角四个蹄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的独有声音——传说那原本是铃仙族用来占卜的法器之一。
人们凭着声音来处,判断这只白角今年是从东边过来,于是众人纷纷把清晰术、照明术、摄像机镜头都往东边移去,一些来自丰神郡的科学家们还特意带来了红外线热成像仪,?一个巨大的红外线网格从仪器中发射出来,向东边方圆千米的地界笼罩而去。
而一些抱着侥幸心态的高手,眼看天空中两方还在狗咬狗而顾不得这里,连忙使出全身本事往白角来的方向疾行而去,想要凭借运气捷足先登,又唯恐被别人抢先一步——于是这些人,互相拉扯,很快也打了起来。
“滚!”阿萨谢尔终于不跟拉撒路争了,一边喊着滚,一边把拉撒路踢开,这个眉目精致又阴柔的少年,板着一张脸,很不情愿地把暗夜霜冻和无间霜爆都收了起来,然后祭出一个扭曲大地往地上扔去,随着方圆千米的地表如海浪一般扭曲、翻滚、震裂、重组,地上打成一团的各职业高手们就像从棉被上被抖落的虱子一般,纷纷被大地震波甩到远处去了,而与此同时,阿萨谢尔背后展开一双足有十米宽的漆黑羽翼,却也是由暗元素凝聚幻化而成的一种位移法术,那羽翼呼啦一扇,又扑灭许多浩夜烛火,他驾着夜色,真如那堕落天使一般,以超越十倍音速的速度,一瞬间就到了地上,那速度之快,就好像是凭空在船头消失、又凭空在地上出现一样。
阿萨谢尔一个人站在扭曲大地之上,漆黑羽翼在身后张扬,黑色法袍在风中翻飞,衣襟上别着一枝鲜红欲滴的赤枝玫瑰,配上他阴柔俊美、宛如少女的容貌,真真一个恶魔之子降生凡间,而他以少年之身手持大起源杖,厚重尖锐的法力气息以他身形千倍万倍的比例往外发散开去。
现场无数高手,无人敢拭其锋。
甚至连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在此刻停歇了,这阿萨谢尔在天上的时候还好,如今就在众人面前,有胆敢议论他一字半句的,下场怕是不敢想象。
只有那鲲鹏巨兽背上的兰奇众人,还在暗夜霜冻的后遗症里瑟瑟发抖:“鹤尊,要不就算了吧,只是一个面子而已,大不了明年再来,实在不行我给您去拍卖行订一个来,我就不信有钱还有买不到的东西。”
有个主事的起头,其余人也赶紧附和起来:
“是啊鹤尊,这个堕落天使太可怕了,我刚刚差点以为今天就要死了。”
“哎虽然我们损失了一个后代,但这阿萨谢尔后台太硬,即使我们闹到联盟司法部去,没个十年八年,这案子判不下来的。再说是他冲撞人家在先,一个旁系出生而已,自己又学艺不精,罢了罢了。”
“我今晚还要去璀璨岛谈一个合同啊,鹤尊我先走了哈……”
“我老婆还在等我回家睡觉呢,她还特意为我买了龙宿高地的兽欲酒嘿嘿,我也走了,你们慢聊!”
“啊!我女儿明年要报考风雨学院,还在等我回家陪她做练习题呢,诸位!告辞了!”
“哎呀我最爱的小说家七星大大更新了,我要回去追小说了!”
“哇七星写新书了?黑白之城那群小说家落魄了这么多年,总算出了一个有希望到达「造物者」境界的高手啊!对了他新书叫什么名字?”
“叫《红豆几度》啊,可好看了!好了大家新年快乐啊,祝你们抢到白角!”
……
一时间,兰奇家族数十人,竟然溜了大半,最后只剩下兰奇星河与他几个关系要好的同辈朋友们,还在角落里蹲着,像一个个霜蔫的茄子,偷偷望着他们最后的希望——鹤尊。
兰奇鹤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把光速救心丸吞了下去……
这是怎样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啊!
勉强平复心中的愤怒后,兰奇鹤向角落里那群小孩说道:“我们兰奇世家,法师传承千年,却在一代代生意经商中没落下去,如今的实力差距你们也感受到了,我此番出山,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染料,而是为了白角身上的铃仙族线索啊!”
兰奇星河不解道:“铃仙族不是雾月谷的预言世家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者摇摇头,哀叹一声,声音似乎苍老了一百岁:“兰奇布当年将梦想乡与天际大陆割裂,抛弃了我们所有兰奇后人,却带走了铃仙族的占卜师们!”
在后代们惶恐又凄然的目光中,兰奇鹤又道:“重振我们兰奇家的法术传承,非兰皇不可为也,我在梦想乡旧址闭关多年,终于发现那么一丝线索,这世间的纯白独角兽,就是找到铃仙族痕迹的关键,这只唯一记录在档的,决不能错过!”
“那……”兰奇星河小心翼翼地问,“鹤尊你和阿萨谢尔的实力比起来……”
“哼!”兰奇鹤一声怒喝,苍老浑浊的一双眼中,似有光芒燃烧起来,“真要硬拼实力,我完全可以杀了他,只是法术余波太大,打起来难免伤及无辜,我一再忍让,他却不知分寸,我兰奇家千年基业又岂能容忍一个杂种在头上撒野!你们保护好自己,我这就去教训他!”
说着,兰奇鹤一声长啸,足下鲲鹏巨兽顿时横空飞越,越过平原高山,拉开了无数距离,直到一个足够安全的位置。
兰奇鹤却反向而去,很快就以同样超越音速的速度,出现在阿萨谢尔身边。
浑身笼罩在净化之火中的兰奇鹤,宛如一尊光芒万丈的天神下凡,那全凭阿萨谢尔心随意动的扭曲大地,根本不能阻挡兰奇鹤的入场,他脚下一大片地面,都随之融化开来。
阿萨谢尔微微皱眉,却也不理这老头,只专心分辨着铃音的方向,似是心中确定了什么,一个巨大的投影术被他向一处确认好的方向扔了过去,顿时,一只独角兽奔跑跳跃的影子,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说时迟那时快,漆黑羽翼展开,阿萨谢尔的身形出现在独角兽影子的前方,他堪堪伸手,手掌化成一只通红硕大的恶魔之爪,就要捉住它颈上之物,却有兰奇鹤同时赶到,携带着一个大型收纳术,竟是要扑上去把这只白角整个带走!
顿时所有围观群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世纪交锋终于到了关键时刻,绾虹染料究竟花落谁家?
平心而论,他们都是希望花落兰奇家,毕竟阿萨谢尔的名声实在太差了……
于是很多人为兰奇家暗暗加油起来,甚至一些正在聚众赌博的人们,也把筹码都压到了兰奇家身上。
可就在阿萨谢尔的爪子要捉到白角之颈、兰奇鹤的收纳术要罩住白角脑袋的瞬间,一堵足有数十米长宽的冰墙突然平地而起,硬生生横立在两人面前,阻挡了所有视线,也切断了两人的法术。
竟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
阿萨谢尔一爪子掏在了墙上,折断了好几根指甲。
兰奇鹤的收纳术也撞在了冰里,脑门上更是撞出一个大包。
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确认了对方眼中的愤怒之后,两人都直接祭出自己擅长的位移法术,想绕过冰墙继续争夺白角。
毕竟施展法术来破冰墙,至少要一个呼吸时间,还会给对面可乘之机,而位移法术,拥有超越十倍百倍音速的速度,对两人而言,都是第一选择!
然而,那新的冰墙凝聚的速度比他们的位移还快!随着充斥耳膜的冰墙从地表诞生出来的尖锐之音,在他们两人突围之前,一道接着一道的巨大冰墙,就已把场中圈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区域来,形成一个方圆千米的冰墙之环。
先前阿萨谢尔利用冰天雪地的环境优势制造绝望冰川时,冰川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而成,远不及音速之快,更追不上他们两位强者牵动全身法力的位移速度。
可这无些冰墙几乎是瞬息诞生,又瞬息将他们两人隔离在外!
无论阿萨谢尔张开翅膀左突右奔、无论兰奇鹤化作光影上下飞掠,竟然都无法再前进一步,这冰墙的隔离领域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计——即使想从冰墙上空翻越过去,也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走,根本无法靠近!
阿萨谢尔与兰奇鹤再次对望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给我破!”
阿萨谢尔一声大喝,举起大起源杖,他的扭曲大地再次开始翻腾重组,这是他的法术领域所在,从来没有被别人制约的道理,兰奇鹤见状,也用全力祭出一个足有百米宽的闪电风暴,地克风,风克水,闪电风暴作为纯风系的六阶群伤法术,经常被传统元素师用作破冰神技,虽然无法对扭曲大地造成影响,甚至还被吸收了一部分,但兰奇鹤何等实力?即使被土地吸收以后的闪电风暴,依然如雷神降世一般,以他自身为中心,一大片霹雳雷电顷刻间笼罩在冰墙上空,无数道足有碗口那么粗大的雷柱密密麻麻地从霹雳云团中疯狂劈割下来,伴随着震耳发聩的轰鸣声响以及耀眼激烈的锋利光芒,一波未息,一波又至,短短几秒钟就劈出了数十轮,似要把范围内的一切存在都劈成齑粉。
在这一刻,阿萨谢尔和兰奇鹤早已不管先前争斗,先把这冰墙破了再说,毕竟两方势力争到现在,世纪交锋也好,鹬蚌相争也罢,都付出了不小代价,又岂有让旁人渔翁得利的道理?
然而直到阿萨谢尔一身法力倾尽、脚下地表几乎都快被他翻了个面,兰奇鹤自己的眼睛快被雷霆风暴闪瞎、地表被雷柱砸出无数大坑来,这些冰墙依然笔直竖立,岿然不动,仿佛来自创世之初、文明之前,那拔地倚天的气势似在嘲笑凡人的不自量力。
——闪电风暴砸完,兰奇鹤如渊如海的法力都耗尽了,冰墙上,哪怕是一个缺口都没出现。
几乎同时大惊失色,两人最后对望一眼,这才发现,面前的冰墙之中,有一些水银般的闪烁物质渗透其中,那银色极为细微,在先前两人铺天盖地的法术中,一直被忽略着。
“只有两个可能了……”兰奇鹤沉声说着,脸色黑的要滴出水来。
阿萨谢尔的脸色也是一样难看,与兰奇鹤所想一样,他也知道,第一种可能,就是经常有追求外观的法师,会把好看的染料加在法术里面,什么菖蒲色暴风雪啊,珍珠色陨石术啊,樱草色火焰铠甲啊,常用来庆典娱乐,或者讨取小姑娘欢心,真对敌起来,没有任何用处。
此时无论是阿萨谢尔,还是兰奇鹤,都不会认为这种关键时候对手会有闲情逸致把银色系染料加在法术冰墙里。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花音抱着从秋山月身上抢来的剩下一坛酒,美滋滋地喝着,远远就看见阿萨谢尔与兰奇鹤两人相争,忽然场中又出现一人,一身黑曜石颜色的绸布衣衫,戴着一张奇怪的面具,也没拿法杖法器,也没穿法袍斗篷,就那么突兀又孑然地出现在扭曲大地上,花音还在琢磨这个家伙是什么职业呢,就见他双手十指张开,展臂一扬,仿佛随着他的心意一般,一道道冰墙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凝聚而起,最当先的一道,正好拦在阿萨谢尔和兰奇鹤两人争夺之处,硬生生切断了他们手中的法术,而接下去的冰墙,眨眼之间就围了一圈,硬是圈出一块方圆千米的场地,将白角围困其中,也将阿萨谢尔和兰奇鹤两人挡在了外头。
花音就看着幽暗城少主和兰奇古尊者两大巨头人物使出吃奶的劲儿,接连用法术轰炸那些冰墙,却像棉花打在钢板上,毫无效果。
两个在今晚已经让那些记者们高|潮了一轮又一轮的绝代高手竟然就这么被赶出主场,“这个家伙是谁啊,也太厉害了吧……”花音就看着这个戴面具的家伙往场中一个方向伸手一招,好像在招猫狗宠物一样,一只全身散发着纯白圣洁光芒的独角兽就从虚空中渐渐显形出现。
“嗯……”初空站在那里望着独角兽天然优雅的身姿,也不捉它,更是仿佛对它脖子上那袋价值连城的染料毫无兴趣,他唯一做出的动作,仅仅是抬手摸摸下巴,仿佛一个鉴赏师在对一件绝世艺术品审视打分一样。
甚至不再施展新的法术,也不加固一下那些被狂轰滥炸后的冰墙,就那么一个人,孤单单站在那里,也没带随从帮手,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外面两个名震天际的法师高手,加上无数跃跃欲试的不知情群众,会合力打碎冰墙冲进来杀了他。
元素生克,自然规律,总不可能万般法术,竟没有一个能破这些冰墙?
更让人费解的是,别人喊打喊杀一晚上,差点搞出数十条人命,这家伙却占得先机不要,反倒像一个前来赴宴之人,尽情享受、酒酣耳热之后,才要做足礼数,姗姗离去一般。
那种与生俱来般的自信和骄傲,让世间一切法术都失了色啊。
花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冰墙是最简单的基础法术,她也会,甚至一度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可现在,她看过的所有元素知识,好像都变成了废纸一样。
她抱着酒坛,有那么一瞬间就失去了味觉,再清冽的酒,再芬芳的梦,又怎能比眼前这一刻,他站在空旷寂寥的天地间,单单以一圈简单不过的冰墙术,就压服了在场无数高手呢。
秋山月像是回忆起一个晦涩拗口的名字,清秀的眉目微微皱起,“如果我没猜错,他是……”
阿萨谢尔红着眼睛望着那些在冰层中交融流淌的水银光芒,像是极为艰难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一般,这位凶名滔天、心高气傲的幽暗城少主,竟然直接斗篷一卷、漆黑羽翼一展,暗影划过夜空,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云白家的大船消失在夜色中,好像这群人从未出现过。
只剩兰奇鹤一人,从怀里又摸出一把光速救心丸,伴着几十瓶大瓶装的精神力药剂,吃饭喝水一样吞下去,然后再次施展闪电风暴:“我就不信这瀚海领主真有那么神乎其神……”
可怜的老人十分不甘心地、还在试图把冰墙劈出一个口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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