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带出,滴落在米色的蚕丝被褥上,凐出一片红。
“你去厕所把刚刚吞下去的抠出来。”周瑾年将扎在肉里的玻璃片拔出来,命令道。
周遥遥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周瑾年手里涌出的鲜血,像一个脑死亡的人,对外界的一切起不了任何反应。
“听不见吗?”周瑾年蹙眉坐到周遥遥旁边,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摇晃她的身躯:“你要我帮你抠出来?”
周遥遥被摇的如同线体断裂的提线木偶,但她丝毫不发抗,任由周瑾年摇着,也不出声。
两分钟后,周瑾年停止了摇晃她的动作,因为她忽然笑了。
笑的诡异而扭曲。
她开口:“我这样吃两年了,不会有事的,只不过会干呕胃痛和抽搐而已,你看这抽屉里全是我备好的药。”
“你这样和我当年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我吃的是保健品,我在治疗我自己。”
“过度用药,药品依赖是在治疗你自己?你是在慢性自杀!”
“我不会自杀的,我要自杀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周瑾年望着她,瞳孔震动:“你疯了!”
周遥遥不以为然地耸肩,纠正道:“准确来说,是中度抑郁,重度焦虑。”
“因为文穆晨?”
“不,因为这个家。”周遥遥偏头避过周瑾年的视线,听到那个名字泪痕未干的眼眶中又迅速泛出水光:“我很恐惧,恐惧平衡了这个家就要失去我的自主选择权和人生,但我又不想失去这个家....妈,她一直都不幸福,我希望她幸福,但.....我发现她幸福我就不幸福....或许她根本幸福不了...”
“我很同情她....但同情她的结果就是没有人同情我....我发现我承担不起委曲求全的后果....但很可笑的是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但我就是吞咽不下去....我很恶心我自己...”
她毫无逻辑地絮叨着,倾吐内心杂乱无章的想法,说到最后脸上一片茫然。
周瑾年怔怔听了一会儿,挤出一句:“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呢?”周遥遥咬牙看向周瑾年,下颚紧绷,似乎在隐忍某种突然要冲涌出来的情绪:“是妈吗?是你吗?还是爸?“
周瑾年轻轻抚了抚她的泪痕交错的脸颊,替她拭去因泪水凝固而糊住的粉底:“谁都有错,但谁也都没错。这些年是我逃离了家里,把所有的重担都放在你一个人肩上,是我不好。所以你相信我,这些我都会解决的。”
周遥遥凝视着周瑾年那张隐匿在背光里,散发着落日气息的哀戚脸庞。有点膈应他对自己的同情,想要无情地点破,我都束手无策,你又怎么能扭转乾坤。但话到嘴边变成有气无力的一句:“你怎么解决?”
“我有办法。”
周瑾年的口气很坚定,不像是安慰。
周遥遥垂下头,回道:“行吧。”
终归她尝试了这么多年也毫无收效,甚至日趋恶劣,不如就把这个重担交给他吧。
让她喘口气。
在重如千钧的压力里,找个罅隙透口气。
感受到她的激动逐渐平复,周瑾年将床头柜里的所有药都拿了出来,抱进怀里,准备下楼丢掉,走前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声:“少吃一点吧,慢慢戒掉,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
周遥遥没有阻止,也没有应答,拿起一旁的房间中控摁下了窗帘,光亮的室内随着慢慢降下的窗帘进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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