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被摔断,干枯的皮肤在丢下枯井的时候被井壁刮伤,半块小磨盘从井口被人扔下,正好砸中头部,形状惨不忍睹。
一系列的怪事围绕着葛家这座大宅子里,衙役们对葛忠之死束手无策,整个葛家笼罩在一层死亡的阴暗气息里。
葛木并未追究花凉失手打他伤一事,整日里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直到八月十五中秋节,葛林以驱赶家中晦气为由,在葛府后院的桂花林里举办茶宴,赏菊。
葛木醉醺醺的冲进人群,抚琴的十二夫人脸色有几分难看,葛林迟迟未到场,几个世家的公子小姐面色也有些许挂不住。
藏不住凉意的秋风吹得漫天的花瓣雨凌乱了视线,角落里的花凉抿了一口桌上的甜酒桂花酿。“真是好酒。”甜甜的桂花香在口中炸开,弥漫,醉熏了脸颊,整个人晕陶陶的,目光幽幽的看着一盆盆盛放的菊花,仿佛唐次就站在眼前,五指灵活的舞动,花剪裁出最是姿态丰满的菊花。
“呵呵。”薄唇溢出一声苦笑,不知滋味, 酒液一杯一杯往口中送,目光也更加迷离,置身事外的看着葛木大闹茶宴。
葛林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一名女子,薄纱照面,身姿如扶柳,从身旁而过时卷起一层层跌宕起伏的香气,却是盖过了这林里的桂花香,甜酒香。
花凉心潮澎湃,目光直直的随着那女子移动,那双低垂的美目里含着水气,仿佛碧波荡漾的河水,让人看过一次便无法忘记。
她突然想伸手扯掉她面上的薄纱,看一看,是否如唐次所说,做了牡丹葬魂,便可恢复美貌,又或是更胜几分。
然,最先不淡定的却是葛木,他跌跌撞撞的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子的肩,“我哪里不好,我哪里不好?哈哈,你要选择他,你说话啊!”葛木神态疯癫,撕扯间扯落女子脸上的面纱。
抽泣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女子的脸上,那是怎样的一张脸?颜若桃李,肤白胜雪,怎样的华丽辞藻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美。
是花魁?却又更胜几分,同样的五官样貌,却又突然间变得光芒万丈,娇艳不敢直视,那种媚到骨子里的神韵,连在场的女子都忍不住汗颜,忍不住惊叹,忍不住痴迷。
然而花凉却只觉得整个脊背都是发凉的,她连连退了几步,四线越过众人,果然在人群外看见侧身倚在一株桂花树下的熟悉身影。他着素白的长衫,袖口绣着梅花纹路,抹黑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的贴在脸上,微敛的双眸正望向她,薄唇抿了抿,在她动身的时候转身没入林子。
一股失望之感油然而生,却又觉得可笑,一股酒意涌上心头,竟然是漠视了闹得乱哄哄的一群人,提着裙摆踩着小步子追了过去。
管它什么花魁,管它什么私情,又管它什么兄弟争妻,这大宅子里的一切其实都跟她没啥关系。
追到花房外,唐次好似料到她会追过来一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花凉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一个酒嗝,喷出一口酒气,笑嘻嘻的隔着矮栏杆看着他。月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银光,看上去越加飘渺,真真是有几分画中之仙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心慌,借着酒劲便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你这个冷血的,没心没肺的人,你带我走吧,就算你是妖怪我也跟你走。”哭哭啼啼,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未了,突然弓了一下身子,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一股酸气往上涌,“唐次,我,呕,呕!”
哗啦啦一阵狂吐,酸气满天,唐次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睡着的花凉。
碎花的淡紫色长裙把她纤细的身子罩住,并不美丽,她这样少女的年纪,梳着妇人鬓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鬼使神差的伸手抽掉她头顶的发簪,青丝瞬间流泻下来,如瀑如画。他想起她梳着牛角辫站在江边喊他回家吃饭时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被一种暖意占满。大手轻轻的拨开颊边的发丝,露出的小脸略显苍白,眼眶挂着两轮黑眼圈,满身透着一股疲惫的气息。
她是累及了吧!在这大宅院里压抑的连睡觉时眉梢都是微微皱起的。
花魁走过来的时候,唐次正抱起花凉,满眼的温柔与月光相辉映。花魁看的痴迷,唇角微微勾起,“到底她是不一样的。”
唐次一笑,搂紧怀里的小人,“我以为你会去选秀女。”
花魁自嘲一笑,“你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我就偏要,我要天天看着你。”目光幽幽的滑落到他怀里的花凉,“有时候我真羡慕她。”
唐次不语,有些怜悯的看着她。
“木头,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带我走?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你带我私奔,呵呵,我讨厌当个小寡妇。”一只小手从怀里探出来,摸摸索索的爬到他脸上,温柔中又带着些急切。
呵呵。舅舅说,酒壮怂人胆。果真是不假,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近的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微的汗毛,呼吸时,鼻翼微微起伏,眨眼时,睫毛弯弯的正好可以挡住那双淡漠的眼睛。
唐次拉下她的手,“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是说给花魁听的,但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低眸看着花凉嘴角溢出的笑,眼神温柔,未在看过花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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