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唐次和敏书身边,唐次已经站了起来,低敛着眉,神情有些木然,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尖锐的指尖死死的抠着掌心,已经有殷红的血丝从指缝间溢出来。
“这位是唐次,唐公子,这位是敏书姑娘。”段白杨一一介绍,王力笑眯了眼睛上下打量唐次和敏书。
感觉得到王力灼热的视线,唐次不悦的微微皱了皱眉,猛地抬起头,吓得王力心一缩,莫名的觉得有种寒意正顺着后脊梁骨一路向上窜。
“王大人,我想去验尸房看看。”唐次淡淡的说,声音里听不出息怒,整个人好像沉在冰里,周身都在散发着冷意。
王力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想到郭毅和柳木生言语间对这位唐公子的夸赞和在意,也不好推迟,便点了点头,回头看了捕头一眼,“你去带唐公子去一趟验尸房吧,正好有几句尸体还没有人来认领呢。”他本意是,郭毅和栁大人口口称赞的人,必然是断案子的一把好手,这个时候要去验尸房,肯定是要查看什么线索啊!
唐次木木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痛,喉咙口莫名的发酸,好像有什么死死的堵住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验尸房的,没有艾草,没有姜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很重,很沉,而他向来不太喜欢自己出现这种过于激动的情绪,这会让他沉睡或冰冻的时间更长,这,很不好。可是他已经不太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有这种情绪出现了,似乎是从遇见花凉开始,生活的诡计就开始了一些偏差。
嗯,也许现在好多了,她不在了,以后,自己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了。
他这么想着,脚步停在停尸房最右边的一张石床上。
捕头说,房间里的六具尸体这种只有这具尸体无人认领,尸体可能是落水的时候被船的桅杆砸中了面部,整张脸都砸烂了。
尸体上盖着白布,露出一双没穿绣鞋的脚,也许是在水中泡得太久了,苍白的脚上布满了大块的尸块,皮肤肿胀得不成样子,十根脚趾头好像挤在一起的发霉的馒头。
尸体是泡在水里整整一夜才被打捞上来的,已经肿胀成了一个巨大的胖子,盖着的白布被高高的拱起,一只右手从石台上耷拉下来,手里还死死的抓着一根木板的碎屑。
唐次愣愣的看着石台上的尸体,心口一阵阵揪疼,恍惚中好像看见了那个漆黑的夜晚,河道上一片喧嚣,巨大的船只在一点点的倾倒。他从船舱里仓惶的跑出来,在甲板上,大船已经有一半没入水中,她在喊他,一声叠着一声,可他在哪里呢?
他在哪儿?
他仿佛看见大船倾覆的那一瞬,她曾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双手死死的抓着船板上断裂开来的木板……
“花凉!”他死死的按住胸口,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两个字,而那只抬起的手啊,却终是没能落下来。
看了又如何?不看又如何?
他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涩,终是转过身,大步离开。
“唉!唐公子?”捕快正守在门卫,见他面沉似水的走出来,连忙问道,“唐公子,您这么快就验看好尸体了?可是有什么异样?”
唐次微微敛着眉,没说话,隐在袖子下的手紧了又紧,空气中仿佛还漂浮着那种腐烂的气味。胃里一阵翻搅,好像有什么就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他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捕头,大步冲到回廊边缘,扶着廊柱干呕。
捕头有些愣,连忙冲过去问,“唐公子,你没事儿吧!”
唐次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地上呕出来的血,抿了抿唇,直起身背对着捕头抹了抹唇角,“没事。”
捕头看了眼地上的血,吓得脸色一白,连忙道,“唐公子,你吐血了,我,我这就去帮你找大夫。”
唐次连忙伸手拉住他,木木的道,“不碍事,老毛病了,我们,走吧!”
捕头有些愣,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验尸房的门是洞开着的,可见唐次出来的时候有多急,连门都来不及关上。从他这里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靠近右边的那张石床,上面的白布依旧盖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打开个迹象。
捕头看了眼已经走出回廊的唐次,莫名奇妙的摸了摸鼻尖,一边追着一边喊,“唐公子,你慢点,唉,天黑,注意脚下。
明天两人就可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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