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衣是用柔韧的藤条细心编造的,但也许是时间紧促,藤条还没来得及浸桐油,摸起来还有些干涩。
藤甲衣制作的工序比较反复,其中不知编造的要求很高,最重要的是浸油,浸泡了桐油的藤甲衣可以最好的保护藤甲的韧性,并且防潮防腐,易保存。没有浸过桐油的藤甲衣其实是不能在战场上使用了,因为经过风吹日晒,藤条会变干变硬,最后失去韧性,很容易就被利刃破开了。
文素是易州学堂的夫子的女儿,按理该是饱读诗书的,对于藤甲衣不该是一无所知的啊!她送了这样一件藤甲衣给长孙明,岂不是要害死长孙明?
花凉还在狐疑,唐次突然夺过藤甲衣,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藤甲衣的胸前,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怎么了?”长孙明狐疑道,唐次抬头看了他一眼,猛地从榻上站起来,拿着藤甲衣就往出走。
长孙明不明所以,见他把文素留给自己的藤甲衣抢走,不由得火冒三丈,“腾!”的便从榻上跳起来,抓起桌边的佩剑便冲了出去。
花凉反应慢了半拍,等出去的时候,长孙明和唐次已经动起手来。
长孙明虽然是巡城司的,但到底是文官出身,因得罪权贵而一撸到底,说白了,身手还是一块鸡肋,不过两招就被唐次踩在地上。
花凉吓得一头冷汗,连忙喊道,“木头,你,你干什么?”
唐次木木的低头看了长孙明一眼,不悦的抿了抿唇,抬起手里的藤甲衣,对着太阳照了照。
花凉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而躺在地上的长孙明更是担心自己的藤甲衣,双目死死的盯着唐次手里的藤甲衣。
藤甲衣编制的比较粗燥,有没有浸泡桐油,所以阳光能很自然的从藤甲衣的缝隙中透射下来。
阳光透过藤甲衣中的缝隙射下来,正好搭在长孙明头顶三寸的地方。
“啊!天!”花凉不由得惊呼出声,唐次紧抿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收回脚,长孙明瞬时从地上爬起来,朝藤甲衣留在地上的影子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阳光从藤甲衣中透射出来的细细密密的光点打在地上,正好形成了两个字,只有两个字;长宁。
长宁,她的意思是,是长宁长公主要杀?包括在易州的那三次?还是别的什么?
一个人临死前留下的遗言,要么与死因有关,要么与遗物有关,当然也有心心念念的亲人或爱人,亦或是未能完成的事业或心愿。
文素留下了长宁两个字,这显然与其遗物无关,也不是对爱人或是亲人的执念,更不可能与事业有关,最有可能的,便是与其非正常死亡的死因有关了。
也许文素在来到洛阳之后,就已经发现,想要杀死自己的并非杨慎交,而是长宁长公主,所以文素才会在几天前,把对长宁公主的怀疑用这种方式传递出去,或许在一点点编织藤甲衣的时候,她已经预感到自己会惨遭毒手。
长孙明已经跌坐在地,整个人呆滞的看着地上的光点,神情说不出的悲愤。
唐次收好了藤甲衣,转身想要离开,长孙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唐次的手臂,“大人。”
唐次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长孙明已经顾不得其他,他直直的看着唐次,双腿微屈,“咕咚”一声,整个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满眼愤恨的看着唐次,“求大人为文素申冤。”
花凉诧异的看着长孙明,想伸手扶他,长孙明朝他摇了摇头,目光笃定的看着唐次。
花凉从没想过,长孙明这样的硬骨头,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的死,跪在唐次面前,可她此刻心里又是极为的难过的,为长孙明,也为唐次。
她已经注意到唐次发白的脸色和冰冷的手,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冲过去挡在唐次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长孙明,“我们帮不了你,你去刑部也好,去大理寺找柳木生也好,我们,帮不了。”说着,转过身一把抓住唐次的手,也顾不得他满眼的诧异和长孙明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拽着他拼命往出跑。
“花凉。”一直跑出巡城司,花凉才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唐次,不由得悚然一惊,“木头,你怎么了?”
“嗯?”唐次微微抬头应了一声,声音淡淡的,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他微微喘着气儿,感觉身体好沉好沉,整个人要依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才能站得稳。
“木头,你,你别吓我。”花凉哽咽一声,扑过去一把抱住唐次。他的身体好冷好冷,睫毛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雾。
“花凉!”唐次张了张嘴,感觉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沙哑而脆弱,“别怕,别怕!”
花凉吸了吸鼻子,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木头,没事儿,不会有事儿的,你的毒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唐次想伸手碰碰她的脸,可抬起的手终是没能落下,心脏在遽然疼痛的一瞬间终于停止跳动。
“木头!”花凉惊呼一声,两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唐次。
刺骨的冰寒从掌心传来,花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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