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控制铁和碳各自所占的比例。
碳的含量少了,就会导致质地柔软,极易形变。
反之则会使钢可塑性差,虽然硬,但是也脆,容易折断。
只有碳的含量不多不少,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成品才是质量最好的。
……
当下主流采用的钢铁锻造之法,主要有炒钢法和锻打法两种。
前者就是通过像炒菜一样不停的翻炒,将生铁当中的碳含量降低。
后者则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不停的捶打,翻折,接着再捶打。
这两种方法都能得到成品的钢,但哪怕已经比较先进的炒钢法,锻造出来的钢铁,杂质依旧含量较大。
而灌钢法则不同。
采用的是将生铁和熟铁溶成液态,然后互相一定的比例,灌在同一个容器中,并且搅拌均匀。
然后再捶打一番。
就能达到一个理想的含碳量。
通过这种方法锻造出来的钢铁,其硬度和可塑性,比老方法所得到的产物,品质当真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
这个方法真正的难点。
就在于生铁和熟铁的比例。
如果对这个比例没有一个大致了解的话,那恐怕只能通过大量试错来进行实验,最后得出一个相对靠谱的数据。
故而曹昂之前虽然有所了解。
但从来没想过立即上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整本解析秘籍,直接送到他手里了,直接对着上面抄就行。
当务之急。
就是找一个信得过,并且能够主要负责锻造钢铁,这一方面事务的人。
然后把这套法门传授下去,把理论变现为实际产物。
可以料想到的是。
只要灌钢法,在自己所掌控的工坊内流通开来,并大量为曹家军队锻造优质钢铁的话。
要不了多长时间。
自己与父亲曹操所掌控的军队,将士们的兵器就能得到一轮更新换代。
而随着持续扩大优良兵器的占比。
一旦与敌人进行开战。
光是装备这一项,就足以爆杀敌人,打的对手抱头鼠窜。
正所谓争夺天下,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尤其是自己这一方,先天性并不占据上风的话。
那就得靠其他方面来进行弥补。
而只要优势、长处累积的够多,那渐渐的就会形成倾倒之势。
彼时夺得天下,令汉室江山改姓,还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
曹昂不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
而就在曹昂琢磨着,该选谁来替自己把关,替他掌管锻造一事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上谷郡,位于军都山中段的一处山间平地上。
历时将近三个月之久。
期间经历了诸多艰险和磨难,甚至先后和几波不怀好意之人,进行过浴血奋战的乐进一行人。
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卢植卢子干的隐居之处。
望着眼前这片平地上,依次排列的几栋竹屋,以及左右用围栏围起来,圈养着的大量鸡、鸭等家禽。
乐进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从东郡濮阳县出发,先后穿越了一整个冀州,又越过了涿郡和半座上谷郡,才总算抵达了军都山。
可偏偏军都山,是一座东北向西南走向的大山,乐进前后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用于打探消息,问了不少当地人,方才得知卢植隐居于此处。
但无论过程中如何艰辛。
只要最终抵达了目的地,顺利完成了曹将军交代给他的重任,没有辜负上面对他许以的深厚期望。
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乐进便不由的在怀中摸索一阵,随后找出了那枚密封完好的信筒,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上面的火漆。
确认一切皆完好之后。
上前敲响了一栋竹屋的竹门。
…………
此刻一栋屋舍内。
卢植裹着厚厚的大衣,正躺在软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有弟子端着饭食走进来,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老师,这些饭菜弟子已经热过三遍了,您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吧。”
“这天寒地冻的,若是不按时用膳的话,又岂能抵御寒冷呢?”
听着弟子苦口婆心的劝说。
卢植却只是有些随意的摆了摆手,并没有起来吃饭的打算,依旧用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
“你先端下去吧,为师现在不饿,你也不用再热了,等我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伱的。”
卢植在一众弟子中很有威信。
他的话,学生不敢不听。
因此,哪怕明知道这样不好,其弟子还是端着饭食,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学生离开后,屋子内仅剩卢植一人,他这才睁开略显浑浊的双眼。
整个人有些萧索的望着屋顶。
“怕是时日无多了啊……”
……
自从仓皇离开洛阳城,来到军都山这边隐居,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平日里带着一群学生耕田劳作,饲养鸡鸭,多数时候给学生们讲讲课,闲暇时间还能自己钻研一下各种经义,写上几篇论学的文章。
日子倒也过得相当充实。
但是自从几个月前,度过了自己五十一岁的生日之后,卢植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每况愈下。
短短数月时间,已经恶化的有些严重了,开始出现强烈的精力不济。
夜里失眠,白日犯困,食欲不振,且注意力飘忽。
给弟子们讲学时,时常会说到某一段的时候,突然间就顿住了,注意力不知道飘忽到哪去了。
连带着此前,和学生们一起劳作的日常也彻底取消,改为由弟子们自己动手,他则躲在房中贪睡。
前后如此迥异的变化。
卢植又岂能不明白,是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多半是大限将至。
要说现在撒手而去的话。
卢植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细数下来,他的人生中实在有太多遗憾,未能实现和完成。
终究是等不到诛灭董贼,光复汉室,天子还于旧都的那一日了。
同时贯穿自己一生的宏伟愿望,恐怕也将随着他,一同带入到坟墓中。
……
“老师,庐舍外有人求见,说是奉东郡太守曹昂之命,前来给您送信!”
正在卢植寂寥叹惋之际。
耳畔突然听到有弟子如此说。
顿时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东郡太守曹昂?”
“莫非是曹孟德之子,之前曾在朝堂之上大斥董卓,维护天子尊严的曹子脩?”
“快快请人进来相见!”
卢植为人一丝不苟,正经严厉。
倘若今日前来拜会的,是他不相识的人,又或者是个名声不太好的家伙,那他恐怕会闭门谢客。
而曹昂曹子脩,虽然只是个年轻小辈,但他在洛阳城所营造的良好名声,使得卢植愿意接见他的信使。
艰难的爬起身。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和冠发之后,卢植缓步来到桌案前坐下。
过不多时。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便见一名身材矮小,但气势雄壮的男子,出现在竹屋门口。
……
“东郡太守麾下,卫国人氏乐进,见过卢尚书!”
乐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而卢植则回以微笑。
“不必多礼,老夫早已不是什么尚书了,如今只不过是隐居于山中的,区区一介田舍翁罢了。”
“你说你是东郡太守麾下,那这位太守可是曹孟德之子曹子脩?”
乐进不敢怠慢。
如实回答道:“我家府君正是曹公之子,如今曹公为兖州牧,而我家府君则受朝廷任命,担任东郡太守一职。”
卢植闻言,当即欣然点头。
面上颇有些欣慰之色。
“好,很好!”
“果然是年少有为,当初在洛阳时,我便看出你家府君是青年俊杰,如今世事果然如我所料。”
寒暄了几句之后。
卢植面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几分,接着颇有些沉静的问道。
“既然你是来替曹子脩送信给我的,那不知信在何处,你可知送这封信又所为何事?”
乐进双手将信筒递呈了过去。
同时口中一本正经的阐述道。
“不瞒明公,我家府君命我前来送信,实则是想要请您出山,相助其一臂之力,光复汉室,靖平天下。”
“救天下万民于水火,解百姓苍生之倒悬,如是而已!”
……
卢植闻言,稍稍有些惊讶。
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乐进,随即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略带几分苦笑的说道:“有些话老夫也就不妨直说了,在你来此之前,渤海太守袁本初,我的学生奋武将军公孙瓒,先后都曾来找过我。”
“他们都希望我能够出山相助,也都说的是还天下太平,光复汉室这一套说辞。”
“只不过全部被我给拒绝了,光凭这三言两语,老夫实不愿动身。”
拒绝之意稍有些明显。
毕竟连四世三公的袁绍,乃至于身为卢植学生的公孙瓒,都没能把这老同志请出山。
那曹昂又凭什么可以呢?
乐进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于辩驳,善于口齿的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能够打动人心的大道理。
故而在稍稍犹豫了几息后。
乐进只能对卢植躬身拱手,并言词恳切,情意真挚的说道。
“进口舌愚钝,不足以彰显我家府君其意之万一,明公不妨一观书信,上面乃我家府君亲笔所书所言。”
“待一观之后,不论出山与否,都全凭您心意而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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