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还以为袁绍,是来拜访军中大佬,朝廷名宿的。
不过做戏就得做全套。
没有这样的表现,如何让袁绍知道自己很生气呢?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会吵会闹的也一样,如果他笑笑呵呵的当没事人,那袁绍也就顺势把这件事抹过去了。
那不就白吃亏了吗?
因此必须闹!
过不多时。
伴随着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袁家贵子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曹昂面前。
甫一露面。
还没等曹昂站起身来,袁绍便主动上前几步,接着满怀唏嘘的朗声道。
“子脩,我来给你负荆请罪了!”
曹昂:“?”
……
袁绍自然不可能背负荆条。
但他这个态度,确实摆得很端正,在他身上半点高姿态都看不见。
大有一副犯错就认,挨打立正的架势,很是无懈可击。
见此情形。
曹昂也只能暗自撇了撇嘴巴,随后站起身来,向袁绍回以一礼。
“负荆请罪就不必了,毕竟您今日算是给侄儿好好的上了一堂课,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为雄主者,必心狠手毒。”
“侄儿不仅不应当责怪叔父,反倒还要好好感谢你一番才是啊!”
听着这满是阴阳怪气的语调。
袁绍也似乎有些尴尬。
面上涩涩无光,脸皮更是接连抽搐,整个人更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如此作态一番后。
袁绍方才干咳一声,接着向曹昂拱手致歉道。
“贤侄,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叔父我又岂是那种阴狠歹毒之辈!”
“非是我不肯派兵支援你,实在是被公孙瓒给拖住了脚步,除了往韩馥那儿派了数千人之外,他抽掉了麾下所有人,用来对我进行堵截。”
“若非公孙军咬的太紧,我麾下大将颜良,早已领着万余人前来救援你了,又岂会致使如此啊!”
“贤侄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打听一番,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
“嗤!”
面对袁绍那看似诚恳的话语,曹昂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
接着反身坐回到桌案前。
然后轻飘飘的说道。
“罢了,叔父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与您争辩,就当您迫不得已好了。”
“只是明日我就会下令大军拔寨返程,您和公孙瓒这一摊子事儿,请恕我不再插手其中了。”
言及此处。
曹昂眼珠子滴溜的转了一下。
随即又轻描淡写的嘲讽道:“叔父老谋深算,那公孙伯圭不过一莽撞军伍之人,他又岂能斗得过您啊?”
“想来没有我的相助,他那所谓的幽州军,最后也会被您杀得大败。”
“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即刻离开,也免得日后您取胜了,反倒给我来上一手卸磨杀驴,兔死狗烹。”
“那我岂不是死的冤枉?!”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
直言袁绍这种背刺盟友的行为,可能演变成日后背后捅刀,甚至在夺取了胜利果实后,会干死自己人。
袁绍一听就急了。
“子脩,我怎会有如此之心啊!”
……
袁绍不急不行。
若是仅仅骂他一顿,那早就做好了准备的袁绍,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样的感觉,无非是忍辱负重,唾面自干罢了。
关键在于曹昂后半段话。
这小子准备走!
这还得了?
别看公孙瓒今天吃了一场大败仗,损失了数千兵马,骑兵更是被打的呜呼哀哉。
但说实话,这伤势不太重。
公孙军依旧有强战之力!
而且这场胜仗,是曹昂独自打出来的,与袁绍没有什么关系。
幽州骑兵畏惧,也是畏惧曹昂曹子脩,不会畏惧他袁本初。
一旦曹昂真的率兵离开南宫县,那袁绍就坐蜡了,将会继续陷入如之前一般,被公孙瓒压着打的大逆风局面。
所以曹昂现在不能走!
哪怕要走,也得等到自己这方彻底压过了公孙瓒,能够在后续的交战中保持优势时才行。
因此面对曹昂坚决的态度。
袁绍在大声表态之后。
又赶忙苦心劝说了起来。
……
“子脩,此事万万做不得啊!”
“叔父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此事的确非我之过,完全是公孙瓒洞察了我的目的,所以特派大军包抄围堵。”
“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然而曹昂面上依旧如古井一般,纹丝不动,不做任何改变。
这让袁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现在还不是气馁的时候。
故而在稍稍提振一番后,袁绍便接着循循劝导了起来。
“子脩,因一时怨憎而盲目举措,此非智者所为,你这么做,只会让公孙瓒得利,你我二人平白受损啊!”
“此前所经历的诸多谈判,再加上今日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仗,如果你说走就走,那不前功尽弃了吗?”
面对袁绍的苦口婆心。
曹昂油盐不进。
反倒“嘿”的笑了一声后。
语调悠然的说道:“不瞒叔父,其实这偌大的冀州,究竟鹿死谁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让公孙瓒得了去,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他还敢纵兵,将已经被我掌控在手中的魏郡抢去?”
“给他就是了!”
……
袁绍人麻了。
他现在只觉得头痛欲裂。
无比后悔先前听信了逢纪的建议,做出了那个错误的决策。
甚至袁绍现在都有种,想要策马冲回去,给逢纪一顿暴揍的冲动。
就特么你话多!
不过在静心沉思一阵后,袁绍还是找到了突破口。
曹昂的言语中有切入点!
腹中整理了一下措辞,袁绍故意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大声恐吓道。
“敢啊,他怎么不敢?!”
“公孙伯圭是什么样的人,子脩你难道是第一次知道吗?”
“他现在是败给了你,让他去夺魏郡,肯定是不敢的。可要是被他给拿下了整个冀州,那么想着今日这场大败,其势必清算旧账。”
“数千精锐骑兵啊,还有大量战马被你缴获,这绝对是公孙伯圭一辈子里最大的耻辱,这仇他能忘吗?”
“子脩,审慎思之啊!”
曹昂的面上头一次有所松动。
……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这几年的历练之后,曹昂的演技是越来越高了。
即便他本来就想着和袁绍和解,但是经过这么一番演绎之后,愣是把袁本初给唬着了。
真以为他准备一气之下走人。
而现在这副有所松动的模样,更是演的无比真实,令袁绍大感欣慰。
只觉得自己的努力不是白费的,对于说服曹昂,也越发有了几分信心。
本着趁热打铁的原则。
袁绍继续追述道:“子脩,咱们继续如以往那般精诚合作,我也保证,日后再也不会有像今天这样事情发生!”
“你我联手,同心共进之下,必定能将公孙瓒赶出冀州,甚至反过来拿下他所占据的幽州各郡。”
“只要此事能成,当初我所承诺的清河国归属,绝不会有半点反悔!”
曹昂抬起头来看了袁绍一眼。
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敲打着,发出一阵颇有韵律的“笃笃”声。
仿佛就在袁绍的心头上敲打。
足有半晌过后。
曹昂才吐露出了,令袁绍心里为之一松的话语。
……
“好吧,我便再信叔父一次!”
“只是往后,倘若再有如今日这般的事情发生,让我立时变会率兵离开,绝不做丝毫停留!”
袁绍作连连点头状。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
曹昂这边又状若随意的提起了一件事儿。
“对了,叔父,您先前暂借给我的数百把弓弩,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还给您了,还需要再长借一阵。”
“毕竟眼下公孙瓒的威胁还未消除,他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兴兵前来攻我,唯有保留对其还尚存威胁的弓弩,方能确保万事无虞。”
袁绍:“……”
什么长借,分明就是不打算还了!
这小子!
果然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曹子脩。
雁过拔毛啊!
拔的还是最珍贵的那根毛。
袁绍有些肉疼,毕竟数百把弓弩,这绝对是一笔丰厚的资产。
一般的中小型势力,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存货,能有个强弩数百张的,都足可称得上是武德充沛了。
就这些,还都是凭借他底蕴深厚,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
被曹昂拿走的话。
那即便袁绍自己,也没多少剩了。
……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他有拒绝的余地吗?
前面各种好话都说尽了,低姿态也摆了个遍,如果在最后一道关卡上退缩,那可真就是功夫全白费了。
况且数百张强弩虽然贵重。
但是与夺得冀州相比,那可就远远不能相提并论了。
思及此处。
袁绍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为了冀州”,然后便咬着牙,点头强笑道。
“子脩这就见外了,你我叔侄之间,何来什么借与不借。”
“我说的,那数百张强弩,如今尽数赠予你,不必再归还了!”
曹昂当即哈哈一笑。
对袁绍拱了拱手。
“那小侄就多谢叔父厚赐了!”
宾主尽欢。
至此。
袁绍背刺盟友这件事,才算翻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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