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被成功解除,残余的附逆势力金缕便可腾出手来有条不紊地逐一清除了。
*
苏吟歌陪着,璃月在颖王府练了一个月的功,这日,厨师来见,说是差不多了。
她走到窗边看看,一月初,南佛最冷的季节已然过去,积雪消融枯木吐蕊,倒有些春天的气息了。
仰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她双手抚上窗棂,道:“好吧,就这样吧。”
回身便去元齐的房间。
这一个月来,元齐一直被关在房间,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伙食也不错,不是肉包子就是骨头汤,一个月下来却似长胖了些。
他几次想见璃月门外守卫都拒绝通报,今日见璃月来了,仍旧笑嘻嘻一脸的春光,便大着胆子问:“秦姑娘,我的家人都还好吗?”
璃月如那次一般在桌旁坐下,道:“阿纱姐说过,你是孝子,是重情之人,一直以来,父母高堂,妻妾四人,还有三个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元齐低下了头,他不敢说话,如果他承认,那么他对傅红纱做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如果他不承认,万一秦璃月将他的家人都杀了怎么办?
“想见他们吗?”璃月突然问。
元齐抬头,还未说话眼神便传达了渴望。
“走吧,我带你去。”璃月站起身。
元齐又惊又喜,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来到府东他父母居住的院落,元齐一踏入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和淡淡的腐臭,心中顿时一揪,看着左前方一脸轻松若无其事的女人,他捏着满是冷汗的手心,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跟着她向前走。
越靠近正堂臭味越浓,几乎到了呛人欲呕的地步,元齐微微抬袖捂住鼻子,心中的不安更甚。
来到门前,璃月对守在门旁两名门卫道:“开门。”
随着那两扇紫檀大门缓缓打开,元齐的表情渐渐呆滞。
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他这一个月心心念念牵挂着家人,而是……人间地狱。
整个大堂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污秽,恶臭扑鼻,里面呈半圆形放着十张椅子,上面的大大小小地坐着十个人……不,具体而言,那已经不能算人了,他们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没有耳朵,没有胳膊,头发都被剃光,衣服也被扒光,浑身是血,一眼望去,就像十根人肉棍子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却还都活着,他们不住地颤抖,因被割掉嘴唇而露出白森森牙齿的口中发出“咯咯”的恐怖声响……
璃月转身,扫了眼一脸呆滞的元齐,道:“喏,你的家人都在这呢。他们都还活着,怎么了?你不高兴?”
元齐的表情撕心裂肺起来,“你为什么这样做?!”他双目赤红,嘶吼声震耳欲聋。
璃月微笑不改,淡淡道:“不这样,你以为你吃的那些肉包子骨头汤哪里来?听厨子说你每次都不浪费,吃得很干净啊。我让你的家人化作你血肉的一部分,永远和你在一起,不好么?”
元齐僵了僵,突然跪倒在地,掏心挖肺般呕吐起来,那样子,真让人担心他会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是无辜的,无辜的!”元齐吐得面色惨白,握紧了双拳,眸中终于射出了滔天般的恨。
“无辜?我的阿纱姐又何辜?她腹中胎儿何辜?”璃月一把揪起他抵在墙上,目光如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元齐,你惹错了人!”
“你这个魔鬼,魔鬼!”想到自己竟然吃了自己的父母妻儿,元齐真正体验到什么叫生不如死。记得,他第一次从天一岛带走傅红纱时,她的确警告过他,如果他对不起傅红纱,她定叫他生不如死。
她做到了,且,有过之无不及。
“魔鬼?”璃月幽幽一笑,“魔鬼怎能跟我比?”言讫,揪着他就向府外拖去。
来到郊外埋葬傅红纱的地方,苏吟歌早已带着人等候在那儿。
元齐心如死灰,如今自己一无所有,脑中一片空白。
璃月放开了他,道:“开棺。”
几名手下跳下挖开的深坑,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棺盖。
时隔几个月,傅红纱的尸体早已开始腐烂,一股尸臭扑面而来。
璃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道:“阿纱姐,你爱这个男人,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喏,我把他给你带来了,只有他一个人哦,那世里,你们三个好好过吧。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惯着他了。”说着,伸手拉过元齐,道:“她等你很久了,去吧。”
元齐看着棺中那腐败不堪面目全非的女人,麻木的心突然又惊惧起来,挣扎着向后缩着,嘴里喃喃道:“不,不……”
璃月也不跟他废话,点了他的穴,亲手将他放到傅红纱腐烂的尸体旁,确定他不会压到傅红纱,这才跳上草地,道:“封棺。”
砌好坟茔之后,苏吟歌屏退下属,和璃月两人站在坟前。
“立个碑吧。”良久,璃月突然开口道。
“刻什么字?”苏吟歌问。
“爱。”璃月转身向盛泱走去。
她为傅红纱报了仇,可,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意。
她早知道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论你做什么都弥补不回来,她永远看不见傅红纱了,永远吃不到她做的烤全羊了,永远不能被她摸着头叫“丫头”了……
苏吟歌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身形僵硬地向前走,走出大约十多米,她突然回身,一下扑入他怀中,呢喃道:“借我抱一下。”她突然有些空虚的冷,想找个人取暖。
苏吟歌愣了愣,展臂环住她,良久,道:“还是不要立碑吧。”
“为什么?”璃月脸埋在他怀中,抑着心痛问。
“爱还活着。”苏吟歌道。
*
回盛泱的路上,璃月远远看到很多士兵押着大队的囚犯向郊外偏僻处走,便问苏吟歌:“那是怎么回事?”
“袁君凯的降兵,都以叛国罪被判了死刑,近六万人,估计要砍两个月了。”苏吟歌淡淡道。
“近六万人都是死刑?谁判的?”璃月惊问。
“你说呢?”苏吟歌不答反问。
“去丰汇楼等我。”璃月说着,拔腿就向东宫跑去。
东宫花园,璃月堵住了正要外出的金缕。
“哎,月姐姐,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他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亲热地拉着璃月的手道。
“闲话少说,你立刻下令免除袁君凯那批降兵的死刑。”璃月开门见山。
“啊?这个,是父皇下的命令,我没有权力赦免他们。”金缕道。
“行,你狠。”璃月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月姐姐,你不要生气嘛。”金缕拉住她,“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佛不需要这支队伍的话,给我。”璃月回身道。
“给你?月姐姐你要军队做什么?”金缕惊讶。
“你管我做什么?就算做劳力也比你全部杀掉强。”璃月没好气道。
“我都说了不是我要杀掉他们,是我父皇。”金缕委屈地解释。
璃月伸手拎住他耳朵,道:“一个快死的人杀心还能这么重?你当我白痴啊?”
金缕痛得叫了起来,一边求饶一边道:“月姐姐我交代我交代,是我的谋士建议我将这批叛军全部杀掉以绝后患的,既然月姐姐想要,我把他们交给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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