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她当然可以替永平办成这件事——她自己在太子面前荣宠不够,但太子目前尚未有正妃,而且总共才有一个皇长孙,她身为皇长孙的生母,为了皇家绵延子嗣着想,去皇后面前想想办法却是不难。
永平一门心思只想打击对手,却根本不去防备着对斗了多年并且还最熟悉自己的章氏,终于等来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局。
最终,皇帝下旨褫夺了永平爵位,并下旨在府圈禁三年。
按理其实是要押去宗人府圈禁的,但她托了年幼孩子的福,可以不必离家。
傅真上了马车,章氏也刚好出来,对方在门下停了停步,就朝傅真走过来。
“恭祝将军夫人终于出了口恶气,今夜可睡个好觉了。”
傅真在车窗之内扬唇:“那我也恭祝世子妃得偿所愿,终于除掉了一根眼中钉。”
章氏吸气扬眉:“没想到跟将军夫人一起共事还挺痛快。改日我再邀将军夫人来府喝茶?”
傅真哂道:“谢了。”
她放下帘子,让车夫赶起了车。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但胡同两畔的灯笼仍将前路照得一片明亮。
其实永平从来不是傅真复仇之路上的目标。她太傻了,比起从前的梁宁更傻。
梁宁为徐胤掏心掏肺,至少那个时候的徐胤表面上无懈可击,没有丝毫不尊重梁宁和梁家的表现。
可是在永平面前,连不怎么熟悉他们相处内情的傅真都能够感觉出来徐胤对她的不在乎,永平却还是坚定留守在徐胤身边。
这份傻气让傅真都不知道拿永平怎么办才好?直接下手痛击都显得有些欺负人。
这回她自己作死,也算是给了机会让傅真把从前被撬墙角的那笔陈年老仇给报了。
章氏功不可没。
可傅真依旧不能与章氏成为盟友。
因为荣王父子也是间接杀死了梁宁的凶手,傅真与荣王府必定尚有一搏,章氏的利益之源在荣光府,所以她们必定是对立的存在。
“……将军?”
马车行走到中途忽然停了下来。
旁边马上的护卫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傅真顿一顿,刚要掀帘,车门就从外开了,裴瞻弯着腰从外进来,先看她一眼,然后在她旁侧落座。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真想了想,这里并不是从宫中回裴府的路。
裴瞻道:“我岳母大人听说我们还没吃饭,先前打发人送了一大桌菜来给我们,我等你回去吃。”
傅真闻言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叹道:“这一日可真漫长。”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看向他身上:“你什么时候回去的?都已经更衣沐浴过了?”
裴瞻低头嗅了嗅袖子:“在宫里头待了许久,还拉了一把徐胤,回去当然要沐浴。”
傅真挑眉:“你还拉了他?”
裴瞻懒声道:“我还帮他在皇上面前说话了呢!”
就凭永平那性子,如果帝后都是老子糊涂之人,她尾巴早就已经翘上天去了,而她行为之所以还需要顾忌,正是因为知道越了线,帝后都不会饶她。
此番她竟然指使朝廷命官去杀害别人,皇帝怎么可能会容忍这种事情呢?
徐胤进宫之后,张嘴一求情,裴瞻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这个人除了他自己,其余谁都不重要。
从前他能杀梁宁,如今为何不能甩永平?
这个时候他去求情,只会加重皇帝对永平的怒意。
但是永平罪有应得。
裴瞻从来不拿道德二字捆绑自己,永平自打行使这阴谋开始,她就已经有资格承受一切恶果。
所以裴瞻知道徐胤想干什么,他也没有拆徐胤的台。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就不必拘泥这些小节了。
皇帝审完余侧妃,又处置完永平之后,赦免了徐胤的罚跪。
裴瞻奉旨去宣旨的时候,徐胤膝盖都跪僵硬了,险些栽倒在裴瞻身上,裴瞻因此拉了他一把。
“后来皇上有没有对徐胤说什么?”
“暂未。”裴瞻靠在车壁之上,伸长的两腿交叠起来:“不过,他这一求情后,他擢升之事想必就困难起来了。”
傅真沉吟,随后道:“即便升迁不了,他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这个结果一定是他权衡过的。”
永平这一闹,徐胤本来就不可能不受牵连,就算皇帝不计较,朝臣也会有意见。
他对这结果心里有数。
一整日都没有露面,怕也是克制不住了,不想再回去做戏。
梁郴去了那一趟,以言语相激,使徐胤也不能不顾及梁家,所以徐胤就豁了出去,索性进宫替永平求情,换得了皇帝一步步加深对永平的厌恶,最终也推动了永平的恶果。
徐胤虽然升迁可能受阻,但是却借皇上的手彻底遏制住了永平,让荣王府也少了几分底气。
他以荣王府教女无方为把柄,从此倒是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在荣王府里低声下气了。
养出个这样又傻又爱作妖的女儿,甚至还连累了风光无限的女婿,毕竟哪个当岳丈岳母娘的还好意思对女婿摆出高姿态来呢?
傅真把身子歪在枕上:“接下来就看一看,他和荣王府这场戏如何唱下去吧!”
禇家还有个刚刚醒过来的、一门心思惦记着永平的禇钰呢,那傻子至今不相信他梦中情人选中的丈夫竟然会是杀自己的凶手,荣王府这边,且不着急!
……
徐家这边彻底安静下来已经将近子夜,圈禁永平的地方位于徐府西北角的一处院子,即使圣旨才刚刚传下来,负责看管永平的太监也已经到位。
他们把整个院子的门户都设定了轮值看守的人员,徐胤来到院门外时,太监沉思了片刻才让步放他走进去。
“侍郎大人进去不要待太久了,否则小的们也无法向上头交差。”
徐胤道了声谢,伸手把门推开,缓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黑压压的,四面廊下只各点了一盏灯,正对着院门的正房里,却点着有三四盏油灯,将匍匐在地下的永平身影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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