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护卫如此厉声痛斥之下,男人有未曾有半点对抗之意,他双眼定定的停住在裴瞻脸上,身子不自觉的往下垂:
“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不是一般人,却没有想到你就是,你就是……”
他喃喃的自语着,然后挪动着尚且能够动弹的双臂,做出了一个打拱的手势:“你虽然灭了我的国家,但我仍然敬佩你的英勇,这个礼,是我身为一个武者对你的敬意。”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自觉的退开了。
裴瞻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铁,叫铁英。”
“铁?那你的父亲是不是大月国君的侍卫长?”
“那是我的叔父。”
“你服侍的是谁?”
铁英垂头望着地下,喉结滚动了一下后说道:“我不能说。”
裴瞻缓声道:“我们对你大月的战争,不是侵略,也不存在谋夺,我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是扞卫我们的疆土。
“错的是你们的国君,你们的朝廷,是你们无德,引来了亡国的恶果。
“如果大周真的要赶尽杀绝,你们的百姓绝不可能还有机会留在原地生活。
“也绝不可能有你们这些底层之人活命的机会。更不可能不派驻军队,直接接收你们的国土。”
攻入大月之后,裴瞻率人把大月皇室给灭了,所有提前打探好的皇室成员,不管是自戕还是斩杀,凡在名单上的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当然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没留,目前看起来还有待确认。
但大月军队基本上全军覆灭,剩下的兵丁因为群龙无首而完全溃不成军。而他们经过这一战之后,恢复国力都至少需要五十年。
事后裴瞻率领残兵回归了关内,由于大周经过连年抗战,军队已经受过连番重创,能够打赢这场战斗十分艰难,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兵力留在大月驻扎?
因此大月百姓仍然在原地生活,而他们如今的君主,则是新扶立起来的。据说是他们亡国之君的一个分得极远了的旁支,在大周攻入大月之时,曾经向周军提供过些许帮助。
也等于说,如今的大月新君,乃是由大周选立的。
“所以你应该明白,如果大周要出兵,随时可以再起兵,你们这些前朝的残兵余将,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而眼下你已经落在我手上,作为大月赫赫有名的铁家人,你应该不会不识时务。”
铁英气血涌动,咬了一下下嘴唇之后望着他:“看在你是裴瞻的份上,我且信你的话。
“大约被你那样一打,的确已经满目疮痍,就算我家主子侥幸存世,终其一生,也绝不可能还有能力与大周为敌。
“你能手下留情,自然是最好的。”
裴瞻凝眉:“你家主子是谁?他为什么能躲过去?”
“他姓连,叫连旸,之所以能躲过去,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宫里,也根本就不在宗室名单之列。他是我们君主的私生子——”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眼前三人,自嘲道:“这种皇室秘辛对历史悠久的你们中原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吧?
“帝王风流又无情,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沧海遗珠的。
“他养在大臣家里,君臣之间都心照不宣,当然,他自己也知道。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一出了。”
裴瞻与傅真以及杜明谦交换了一个眼神,再道:“你说他姓连?”
“对。”铁英点头,“明面上他是威武大将军连庆的养子。实际上是我们国君的皇子。”
“那连冗是连庆的什么人?”
“连冗?”铁英眼里露出了一丝迷茫,“我不认得这个人。有没有听说过。”
傅真问:“你都找到了徐胤,竟然不知道连冗?”
“我委实不知道。”铁英道,“在我们大月,姓连的人有不少,光是威武大将军连庆一族,就有成百上千的族人。”
傅真抿紧唇,不再言语了。
杜明谦疑惑:“你既然有皇宫里的刺青,那就只能是皇室侍卫,是怎么会在这个连旸身边的?”
铁英望着地下:“本来我只是宫中一个二等侍卫,并没有固定的主子,你们率军破城之时,我们连大将军在宫城下被你们杀了,当时我正好在国君身边,国君突然问我是铁家那一支的人?得知我是嫡支,就把我们主子的身世告诉了我,然后指定我去连家,带着我们主子逃走。
“连家只是臣子,而且我们主子当时还只是连家一个养子,避开你们逃走相对容易。”
杜明谦看向裴瞻。
裴瞻站起来:“你是大月皇室的人,那么徐胤,跟翼王府有什么关系?”
男人审视着他们:“你们为什么会怀疑徐胤?又怎么会派人去潭州查他?”
“因为我们跟你一样,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男人眼里忽又有了讥讽。“他不是你们大周的礼部侍郎吗?我听说还是你们荣王府的郡马?
“真没想到,他在你们朝堂待了这么多年,你裴瞻竟然现在才怀疑他!”
裴瞻抠了抠鼻梁:“老实说,我认识他也才几个月。”
铁英咬牙:“我怀疑徐胤是翼王府的人。”
“翼王府不是早就被你们国君灭了吗?”
“并没有。”铁英道,“我们国君与翼王府争夺皇权那么多年,双方岂会没有准备?
“正如我们国君留下个皇子在连家,翼王也早早地把他其中一个儿子放了出去。
“只不过那个儿子是他有名有册的次子,当时是以他犯事为名驱逐了的,因为是次子,而且当时还被打的遍体鳞伤出府,尤其又因为那时候才刚开始争夺皇权,于是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件事。
“可是后来清查翼王府的时候才发现,王府大半资产和兵力都在翼王与国君搏弈落败前转给了他!
“而多年追查下来发现,翼王次子疑似离开王府后就进入了中原,并且一直隐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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