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内宅妇道人家的往来,后院一方天地,她是得了不少见识,然于后院之外的万千事物,她实知之甚少。
却原来是她错了。
曾为东宫外家的孟家,能得新帝不计前嫌,放孟家一马,可别以为真是新帝仁慈,若真有这么一日,那必然是孟家还有可用之处,亦或有令新帝忌惮之处,不管是哪一点儿,孟家在京城的脚根,都不可能再站稳。
屋内就赏春与岫玉二人在边上侍候,两人听到孟十三的话,各有所思,面上或多或少都略显疑惑。
小姐既有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之能,亦有暴起反击手刃恶徒之力,更有看清大局的慧眼,看透诸事两面的心智,而非拘于内宅此小小天地,按部就班,顺从认命。
孟十三并未动气,倒是一旁的岫玉急了:“小姐,那纱绒就是自恃乃东宫的人,又有嬷嬷作靠,方如此放肆!”
再悄悄埋眼,重新伏首于地,提上半空的心一点儿一点儿安了下去,暗忖她到底是低估了孟家在嬷嬷心中的份量。
更别说还是小姐所言的君臣之道,她更是从未听过。
那时候的孟家,还能为人,也仅仅是人,已不复孟氏一族的往日荣光,不能为人,那便免不得血流成河,只能做鬼。
“你都说了她是东宫的人,又有嬷嬷作靠,还与她生什么气儿。”孟十三说罢,见岫玉还是一脸愤愤不平,又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孟家与东宫于夺嫡一事儿上,虽为一体,荣俱荣,损俱损,但在有些事情上,却是泾渭分明的。”
她还以为这些年来,嬷嬷的心中除了殿下,再无他人,孟家人亦不例外。
小姐若非聪慧睿智之辈,只一味地顺从认命,不曾放手一搏,不曾踏出泰辰院争一争世间公道,那她今日也不会站在小姐的面前,成为泰辰院中的管事。
冰儿确如郭嬷嬷所料,确实听到了纱绒的不屑之言,转眼她便将其一字不差地传到赏春耳中,赏春又上禀了孟十三。
曾为东宫的储君,一旦无法登基,皇位被别的皇子抢去,那李寿的下场,只有死。
她区区奴婢,自然更是一张白纸,半分未沾。
赏春不说话了,并非是她不想开口,而是孟十三所言已然超出她能理解的范畴,一时间脑子里嗡嗡的,似是在快速地转动,思考着分析着,却又着实绞不出小姐话中的真正意思。
小姐虽非儿郎,却不缺儿郎的雄鹰之才,小姐若为儿郎,定胜过大公子,不失鸿鹄之志!
岫玉不如赏春想得多思得远,她只是懵懵地立在原地,再开不了口,院中之事她刚熟稔,府中之事她尚未全然通透,孟十三涉及的君臣之说,她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小姐好生厉害。
至于如何个厉害法,她嘴笨,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是越听什么君君臣臣,脑子便越发糊涂。
但小姐能说出这般高深的话,她虽不太懂,却感觉正如宝珠所言,小姐就是威武,就是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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