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平日官声不错,颇有贤名,此刻摘取头上的进贤冠,叩首道,“臣有负圣恩,甘愿受罚。”说着,抬头,“臣知陛下爱惜百姓,憎恶残民害民之官。臣不敢分辨,但臣斗胆请奏,阻止百姓告状,抓捕告状百姓一事,李百胜,张宏达两员微末小臣,身后还应有别人。不然,他们不会胆子如此之大,视陛下圣谕于无物,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收钱办事!”
“臣请陛下暂时留臣一命,让臣亲手把应天府藏着的硕鼠抓出来!届时,臣甘愿一死!”
老爷子看了孟凡义半晌,“你的心,还没坏透!革去你一切官职,代罪留任。配合刑部,锦衣卫,把应天府藏着的,那些没良心的玩意,给朕挖出来!”
“臣,叩谢天恩!”
“现在!”老爷子叹息一声,“说说这个案子!”
刑部尚书赵勉出列,开口说道,“臣看了民妇赵氏的供述,还有杭州官差的供词,此案必是冤假错案..........”
“不是冤假错案,而是有心设计的陷害之案!”肃立在老爷子身边的朱允熥忽然开口,厉声道,“案发之后,孙效忠亲自栽赃陷害,严刑拷打让赵知信屈打成招。而后又把赵知礼,安了一个罪名发配充军,明摆着就是要让赵家背负奸杀的罪名,让赵家人,当真凶的替死鬼!”
赵勉一顿,“殿下所言甚是,臣一时失言!”
“你不是失言!”老爷子开口,“是你的心,没站在百姓这一边!”
赵勉大惊,赶紧跪倒请罪。
“皇爷爷,此案脉络已经明了,孙儿看没什么可说的,咱们在京城说再多,也不如把那些黑心官抓起来,听他们说!”朱允熥说道。
老爷子点头,“大孙,说说你的想法!”
“百里加急,命杭州卫锦衣卫千户,杭州卫所指挥使,协同杭州御史,马上拿了孙效忠,杭州知府等相关官员。然后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火速奔赴杭州,查清事实!”
“孙效忠不过一巡检,就敢如此胆大妄为,杭州上下必然是沆瀣一气(hangxieyiqi),涉案官员肯定不少!”
“孙儿以为,要查,要大查!”
朱允熥朗声道,“此时不同于贪腐,乃是真正的残民,身为朝廷命官,设计陷害百姓,至使百姓家破人亡,于禽兽何异?若不大查大办,如何能平息民怨?如何能彰显皇明天威?如何震慑天下那些藏着的,同样不把百姓之命当命的酷吏?”
“这么一查,很多人要掉脑袋!”老爷子冷笑。
“那就杀!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朱允熥大声道,“这样的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上愧天,下愧地。不杀,乃是大明之耻!”
“好!”老爷子点头,拍打朱允熥的手臂,“说的好,是咱的好孙儿,跟咱想到一块去了。杀!杀!”
连着两个杀字,让殿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皇帝说要大杀特杀,臣子们不奇怪,大明开国到现在,当官的杀了没有五万都有三万。可是一向宽仁的皇太孙,也要大开杀戒,这让群臣有些意外。
老爷子痛恨,朱允熥心更加气愤。
冤假错案?当官的做错了,一个冤假错案掩盖了。好似给百姓昭雪,是天大的恩赐一般。好像这案子,是官员的无心之失。
好好的百姓,惹到谁了?天降横祸让人家家破人亡,而这一切都在官员的一念之间。
屈打成招,弄出人证物证。
变成死囚,天地不应。
这样的官,不杀他们,还留着过年?
这样的官,不杀了干净,岂不是让百姓寒心?
“皇爷爷!”朱允熥跪地叩首,“孙儿自请出京,亲自督办此案!”
“不可!”群臣喧哗,“殿下乃国家储君,岂能轻易出京!”
“闭嘴!”朱允熥冷喝一声,回首看着老爷子,“皇爷爷,孙儿去。孙儿是皇储,孙儿是百姓的天!”
“好孩子!”老爷子粗糙的大手,摸着朱允熥的头顶,“去吧!去查!去看看这世上的人心险恶,去看看真实的人间!”
“孙儿会速去速回!”朱允熥柔声道,“皇爷爷在京城保重,千万别气坏身子,万事有孙儿去办。给杭州百姓一个交代之后,孙儿回来,陪皇爷爷一块过年!”
“不急!”老爷子的手,在朱允熥耳朵上揪了下,“让百姓过个顺心年,就等于让咱过了一个好年!”
朱允熥恭敬的叩首,站起身。
“刑部侍郎,慎刑司。”
“大理寺左少卿!”
“督察院左都御史!”
“锦衣卫指挥同知!”
“臣在!”被朱允熥点到名字的官员出列,俯首听令。
“跟孤出京!”朱允熥撩开旒冕的珠帘,露出清冷的双眼,“去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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