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跟在姐姐后面,第一次来到母亲住的院子,进了正屋。
卢妈妈笑着招呼,“九小姐,快给夫人磕头。”
顾莲只见当中坐着一个中年妇人,来不及细细打量,已有小丫头放好了垫子,赶忙跪下去,“女儿莲娘,给母亲请安了。”
在垫子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算是正式拜见。
然后递上自己给母亲做的鞋子,鞋底是李妈妈纳的,自己只缝了鞋面,依旧丑得只能勉强看一看,母亲肯定是不会穿的。
“起来吧。”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的波澜情绪。
顾莲站起来抬头,----母亲约摸四十左右,身量微福,相貌和姐姐颇为相似,只不过母亲是一双丹凤眼,与姐姐的杏眼不同。
自己却只得眼睛与母亲相似,别的都不像,大概其余的像父亲了吧。
四夫人神色淡淡的,“你回来了。”并没有太多的话,指了指椅子,“坐罢。”
完全不像顾莲梦中的那样,母亲一把抱住自己,“儿啊”“肉啊”,----呃,这差别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吧,姑娘你真是想多了。
杏娘早已耐不住,“娘……,柳三姨和何表哥呢?”
四夫人扫了女儿一眼,神色不悦,“你大伯母一回来就接走了。”
长房那边的耳报神快,大嫂比自己还先一步得到消息,本来打算会会柳氏,----她居然好意思大大咧咧呆在四房,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结果却扑了空。
“哦。”杏娘眼里难掩失望,片刻出神,方才想起来身边的妹妹,“九妹妹她们昨儿在城外耽搁了,今天一早才回来的。”
“卢妈妈说过了。”四夫人颔首,仔细打量一旁端坐的小女儿。
一身明蓝色上衣,下配红裙,原本极为挑人的搭配,穿在她身上,反倒衬得肌肤白皙如雪,眉眼点漆似墨,竟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全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只知道啼哭吐奶的小丫头,那时候,自己总是担心她养不活。
后来……
四夫人眉头微皱,止住了当年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罢了,往后好好的弥补她便是。
卢妈妈又介绍道:“这是李妈妈和女儿蝉丫。”
蝉丫木木的上前行了礼,站立一旁。
“夫人……”李妈妈憋了十几年的话,早就想说了,“那年在京城走散后,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我抱着九小姐,转了几日都没找着家里人。”忍不住伤感,眼泪簌簌掉了下来,“当时小姐还发着烧,差一点就……”
四夫人微微蹙眉,打断道:“你们怎么去了仙桃镇?”
----并没有要听人絮叨旧事的意思。
李妈妈一怔,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此刻卡了壳,“我、我们……”
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慌乱间,瞧见卢妈妈递了个眼色,----难道夫人今天心里不痛快?可是小姐刚回家,不正应该欢喜的么?
不敢多想,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就跟着一群人一起走,好歹壮个胆儿。”省去了路上黄氏父子照顾的部分,尽量简短说明,“一路走,后来就到了福建。”
“后来呢?”
“当初家里说好回老宅的,我便一直想着回来。”李妈妈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明显加快,“偏生这些年四处动乱不安,熬了十几年,才得在仙桃镇落脚,再后来的事夫人都知道了。”
四夫人点了点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李妈妈不敢居功,也不敢再随便掉眼泪,紧绷绷道:“应、应该的。”
卢妈妈见气氛不是太好,凑趣笑道:“夫人,今儿徐家的戏班子唱得如何?”侧首看向顾莲,“要不是昨儿耽搁,九小姐还能赶得上呢。”
四夫人道:“再好也不过是唱戏,回头再看便是。”
卢妈妈干笑了两声,“是。”
说到徐家,四夫人又想起自己为什么回来,不由心烦意乱,朝一双如花似玉的女儿吩咐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话要和卢妈妈单独说。”
杏娘早就没了兴致,懒懒应了一声,“好。”
顾莲不敢学她,起身道:“母亲,我先走了。”
四夫人正在闹心着,挥了挥手,“去罢。”领着卢妈妈进了里间,冷冷道:“那狐狸精已作人妇,又带着儿子回来做什么?说什么会亲戚,哼……,不远千里就为过来说几句话?她们姐妹还真是情深!”
卢妈妈小声道:“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
“反正没什么好事儿!”
“我瞧着。”卢妈妈摇头,“带了许多丫头仆妇,仿佛是要长住一段的样子。”
四夫人又惊又怒,“……什么?长住?!”
“娘……”杏娘的声音在外响起,不知何故,人又折了回来,笑嘻嘻走进来,“我想求娘一件小事。”
四夫人勉强收起情绪,问道:“何事?”
“我的那条十二幅湘裙给了妹妹。”杏娘上前撒娇,挽了母亲的胳膊摇晃,“娘再让人给我重新做一条,现今时兴十六幅的……”
四夫人闻言脸色一僵,认真的看着她,不可置信问道:“你把裙子让给妹妹,就是为了自己再做一条更好的?”
杏娘一时语塞,“我、我……”
“不懂事!”四夫人看着大女儿,只觉得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加上心里烦躁,没好气道:“你的裙子还不够多么?等回头夏天的定例再做!”
杏娘一脸委屈,“娘……,只不过一条裙子。”
卢妈妈忙道:“五小姐,夫人这里还有正事呢。”
意思是,别再惹得夫人动气了。
杏娘咬了咬嘴唇,一时想到把漂亮裙子给了妹妹,让她出尽风头;一时又想到母亲不赶着给自己做新的,回头出门都要被妹妹比下去;一时再想到回头见了何家表哥,自己不是最出挑的那个。
左想右想,带着一腔委屈伤心跑了出去。
四夫人拍着胸口顺气,望着被女儿摔的乱晃的帘子,失望道:“这般性子,将来嫁了人如何使得?”都怪自己往日太娇惯她,才养出这副不知轻重的脾气。
卢妈妈劝道:“等五小姐大一点就好了。”
“这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四夫人气恼不已,“她今年十六岁,到底还要长到多大才懂事?就为着她这性子,才不敢早早的把她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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