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不放心,索性让她住在自己身边,每天亲自照顾陪伴,连最心爱的幼子都暂时靠了后。
顾莲细细声,“母亲,姐姐。”
四夫人恍若未闻,只是满目担心的看着杏娘,“喝了安神汤睡得好些没有?都叫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知何故,杏娘瞧着精神好了不少,颔首道:“昨夜睡得好些。”神色有些犹豫,过了半晌,小声问道:“昨儿……,爹和娘是不是拌嘴了?”
“休要提他!”四夫人顿时怒容满面,不由分说抢了话头,“你别听那些混账话!只管放心,娘绝不会让你嫁给何家的小畜生!”
杏娘的嘴角动了动,垂下眼帘。
四夫人的火一旦被勾了起来,就压不下去,恨恨道:“原来那小畜生存了这等龌龊心思!打量着抱过你一次,我就不得不把你嫁给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杏娘听着母亲一口一个“小畜生”,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问道:“娘……,你怎么这般恨柳三姨他们?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满腹不解,“这么些年来,柳三姨和爹没有任何往来啊。”
“你知道什么?!”四夫人声音尖锐起来,“当年你爹瞒着我,躲在书房里写些追忆柳氏的酸诗,我瞧见了气得要撕,他不让,两个人拉扯起来……”眼圈儿微微泛红,“我第一胎的哥儿,就这么没了。”
顾莲在旁边没出声儿,----杀子之恨,难怪母亲那么恨柳氏。
杏娘亦是无言。
“要是那个哥儿还活着,现今都该二十四岁了。”四夫人无限怅然,唏嘘道:“早就成家立业,娶了媳妇,生下孙儿……”看了看隔壁,“现如今,你小兄弟才得三岁,偏偏还……,这一切都是柳氏害的!”
“可是……”杏娘想辩解几句,但却被愤怒的母亲打断。
“那一胎都六个月了!”四夫人越说越是愤怒,眼角眉梢尽是恨色,“我不光没了一个哥儿,还伤了元气,后面连着好几胎都没保住。”转目看向她,“时隔八年,方才千辛万苦的生下了你。”
“娘……”杏娘眼里闪过一丝愧色,没再开口。
从小到大,但凡自己想要的东西,母亲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平日里待自己如珍似宝,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一直到母亲怀上小兄弟之前,只要父亲没在,自己都是一直跟着母亲睡的,不由自主看向妹妹莲娘,……两岁以前的记忆,实在是不记得了。
“夫人。”檀香在门口掀了帘子,禀道:“徐夫人过来了。”
“徐夫人?”四夫人有些诧异,赶忙收起糟心的情绪,“快迎到厅里坐着,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飞快的重新补了一点粉,对镜整了整,一面掸着衣服出了门。
“九妹妹。”杏娘招手,“你过来坐。”
顾莲提心吊胆的当了半天背景墙,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杏娘已经没了几天前的惶恐,取而代之,反倒隐隐有点喜色,强行压了下去,“昨天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母亲动那么大的气,回头我会好好劝一劝的,这事儿委实不和妹妹相干。”
顾莲有些意外,这会儿姐姐还有心情考虑自己?不过既是一番好意,忙道:“想来母亲只是一时误会,有姐姐替我分辨,应该很快就会消气的,多谢了。”
“嗯。”杏娘有点心不在焉,转了话题,“那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我?我能帮上什么?”
“你过来点儿。”杏娘扯了她,拉到自己的耳朵边,“你去告诉爹,就说凡事我都听他的安排,让他不用再和娘拌嘴了。”
顾莲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她居然想避开母亲,让父亲答应了何家的亲事?!何庭轩就那么好,让她连最亲近的母亲都不顾?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
杏娘见她怔怔的打量自己,不满道:“你这是怎么了?”低声咕哝,“我只是不想让爹和娘吵架,再说……,现在不也没有别的好法子。”
----倒还成了孝顺女儿了。
顾莲啼笑皆非,拒绝道:“不行,母亲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好妹妹。”杏娘拉着她撒娇,到底不自觉说了实话,“你就帮我一回嘛。”又道:“你若是帮了我,回头我一定让母亲对你消气。”
言下之意,你不帮我,我也不会管你的。
顾莲心思飞转,----姐姐顾着何庭轩就够忙的,多半没功夫慢慢劝解母亲消气,但是她只要稍微挑拨几句,就能让母亲更加厌恶自己!
----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了想,故作不安低头道:“就算我不怕惹母亲生气,但是……”胡乱揉着手里的帕子,“即便我去说了,父亲又怎能相信是姐姐的意思?要不我找了父亲过来,姐姐自己说吧。”
“不行。”杏娘皱眉道:“娘正提防着爹呢,怎么会让爹单独跟我说话?”
顾莲便道:“那我去找纸和笔,姐姐你把要说的话写给父亲,装在信里,我再悄悄的找机会送过去。”
杏娘偏着头想了想,“好吧。”到底有些不放心,赶紧叮嘱,“你记得小心点儿,别让娘知道了。”
顾莲应了,起身去找纸笔。
不敢在母亲屋子里翻箱倒柜,而是叫来春晓吩咐了几句,正要折身回去,忽地听到另一头的卧房里,隐隐传来母亲的声音。
“莲娘……,今年十四……”
另外一人接话,“正好……,刘大人家的老小……,……般配,天作地设……”有笑声间杂其中,底下的话没太听清楚。
顾莲的心“砰砰”乱跳,----难道徐夫人今天是过来做媒的?而她要提亲的对象,正是自己!是替谁家帮忙?刘大人……,难道是安阳刺史刘家?
忽地回想起一件事来。
前几日是祖父的七十寿诞,----祖父曾经官至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虽说如今辞官归了故里,但几位叔伯和父亲都还在仕途上,顾家仍是官宦之家。
所以那天,安阳郡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当时刘贞儿一直缠着自己说话,刘夫人还悄悄的打量自己,那会儿自己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回想,其实是刘夫人在相看自己吧。
“刺史刘家?幼子?”李妈妈欢喜起来,“这可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啊!”继而又有一点点担心,“夫人正在生小姐的气,该不会……”
顾莲不由哑然,母亲不至于恨自己到那种地步吧?亲手坏了女儿的姻缘。
不过母亲真要那么做的话,那也拦不住。
“菩萨保佑,一定要玉成我家小姐的姻缘。”李妈妈嘴里不停叨叨,念了几遍,又问道:“要不……,我去打听一下夫人的意思?”
“千万别去!”顾莲赶忙阻拦,“母亲正在气头上,眼下五姐姐还在病中,再提什么我的亲事……,岂不是火上浇油?”
何庭轩送自己一盒胭脂,母亲就指责自己没有不假辞色,有引诱之嫌,要是再敢提什么刘公子,岂不是更要骂自己春心荡漾?
----何苦去自找没趣?
李妈妈急得团团转,“那可怎么办?这可是关系小姐一辈子的大事啊。”
“妈妈……”顾莲对此不是很在意,淡笑道:“那刘公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人品好与坏,我们都还不知道。”为了缓解乳母的情绪,还开了句玩笑,“没准是个一脸大麻子呢。”
“胡说!”李妈妈嗔道:“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好好的,怎么会是什么满脸麻子?徐家、顾家多年世交,要真是那样,徐夫人就不会答应提亲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莲不做多想,自己不仅没有插嘴的份儿,而且因为姐姐的事,还惹得母亲一腔怨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摸了摸怀里姐姐给的那张纸条,稍稍觉得安心,但又有些更加不安。
----到时候,母亲会不会说是自己诓姐姐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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