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底了,张韩所言不差,若是自己一直立功下去,以后的地位的确处于两难之境,或许真不如在南阳驻守。
从这一点来看,张绣以往的心思不如张韩半分。
伯常君侯功绩很多,但是一直犯错让人有所诟病,于是丞相反而愿意力排众议来用他。
因为张韩又有功绩,又会惹事,取用全在丞相一念之间。
这就是民间所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韩接着说道:“你看我,我之前也立下过不少功绩,后来是如何应对的呢?”
张绣还凑近去认真的听,满脸求知的模样。
张韩笑道:“我成为了曹家的女婿。”
张绣:“……”
这个学不来。
张韩轻松一笑道:“其实不就这两种选择,要么清楚自己的定位,要么成为他的家人。”
“绣儿你虽然不能成为曹氏的女婿,但是有机会成为丞相的外侄呀。”
张绣嘴角猛的一抽,心里一股郁闷劲就上来了,他知道张韩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婶娘还被曹操养在许都呢。
这件事始终是個隔阂,难道真要用这层关系攀附上去?!
那我张绣此生岂不是都要被人看低,乃至指着鼻子讥讽臭骂。
张韩道:“拘泥于这些世俗的目光?嗯,也对。”
“那你就镇守南阳便是,日后我不会亏待你,”张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道:“还有这亲属关系的事,你若是不愿意,我日后也绝不会再提。”
“这倒是没有……”张绣惭愧的摆了摆手,叹道:“伯常放心便是,南阳绝不会有事。”
“有我在,有麾下三万精兵在,荆州兵马绝不能威胁我南部半分。”
“至于你方才说的那事,我,我真是……难以启齿。”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典韦在另一侧瓮声拍板,“咱君侯什么脸皮,他回去说不就是了?”
张韩瞪了他一眼。
堂上酒宴忽然充满了欢乐的笑声,众人皆是开怀而饮。
……
八月。
荆州和江东战事如火如荼,张绣在南阳不断招兵买马,且得到了汉廷调拨军资,又有徐州富商给予资助。
包括孙乾、糜竺、陈登在内,举家资得约比三万金至南阳囤积,又有十二万屯民调送于此,开始大兴土木,建造民居、兵堡、粮仓,夯实军备工事。
以备南顾。
张韩则是回到了许都。
此次南调,他与麾下文武,黑袍甲骑,几乎搅乱了江东、荆州的安宁局面,让袁绍的远交近攻策略落空,明面上的功绩只是数次大胜而已,但实际上暗地里的功绩深远难言,让曹操亲自出许都南门相迎。
夕阳下,曹操一人独自负手而立,远眺行军主道,远处很快出现了一道赤红色的身影。
曹操面色动容,微微踮脚去看,那马神骏高大,狂奔矫健,马背上的人身着黑袍劲装,束发于顶,英俊非凡,嘴边短粗浓密的胡须尽显成熟。
这不是张伯常又是何人!?
“伯常!”曹操沧桑悠扬的声音顿时传开,在空荡的道路上飘荡。
“岳父大人!!!”张韩中气十足的回应着,在夕阳余晖下奔至曹操身前,翻身下面,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满眼均是动容。
曹操连忙上前扶起,翁婿二人泪眼相看,相顾无言。
“回来就好!”
曹操露出了慈爱的笑,始终紧拍张韩健硕的肩头,仿佛是爱不释手。
张韩鼻头动了数次,才开口道:“史官记得差不多了吧?”
曹操笑容不改,从容的道:“再坚持一会儿,让他们多写点。”
“诶好,要不再吟首诗?起码能传个把月。”
“甚好。”曹操满意的点点头,这女婿,真是灵性至极,如此名留青史的时机,拿捏得四平八稳。
“伯常,为何你一骑在先,先行回来!?”曹操朗声问道。
张韩满是激动的笑意,大声道:“小婿在外征战数月,甚念岳父!而今平定乱事,得胜归来,可谓是,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轻舟尔过,纵马狂奔,只愿速速见到岳父,将南方大胜,告知陛下!告知许都众臣!!”
“好!好!好哇!!”曹操听完顿时愣住,细细品味许久,双目满是欣赏之色,连忙拉着张韩往后走,“走,上马车,立刻去面见圣驾!!”
“岳父请!”
……
宽敞的马车内。
张韩到来时候发现郭嘉也在内,正在眉头紧锁的沉吟方才那几句诗。
几息后啧啧感慨:“佳句啊,可流芳后世的佳句啊……”
“四句诗便可将伯常思归之心,满溢于文,可谓激情澎湃。”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张韩是重情重义之人。
假就假在,伯常分明就不是那种为情冲动,才情重于冷静的人,却能写出与他性情截然不同的诗。
这得要多高的才学?
“好了,有这些足以让史官记录,给陛下、给世人相传了,”曹操平静的坐在了案牍之后,身形随着马车而微微摇晃。
“现在,说一些真正的情况,”曹操目光凛然,郑重不已的看向张韩,“伯常,荆州情势如何?”
“荆州情势,实则不如说江东形势,”张韩此时也真正叹息,他的表情绝不像是附和了事,而是真正觉得可惜。
“你觉得江东,还能掀得起风浪?!”
曹操和郭嘉均是狐疑的看向张韩,在他们的眼中,可从未将孙策看在眼里过。
张韩摇了摇头,道:“江东子弟,亦多才俊,孙策若是没有这次机会,也许会因江东对峙割据之局势,迟早为人暗杀。”
“他得罪了太多的江东士族,不是威逼震慑,而是真正结下了死仇。”
“但是现在,孙策有机会在荆州屡立战功,因此可让众多江东英豪看到其才能身姿,他又如此年轻,若能得胜却也是大患。”
“不过,荆州之中,各族却有向岳父之心,可谓好坏参半吧……”
“江东与荆州相同却也不同,”张韩极尽所能去分析思索,最终断言道:“两地的各族都有归附之心,只是在等待北方大战决出一位真正霸主而已。”
“但也有所不同。”
曹操和郭嘉若有所思,心中已有所想,但还是看向张韩,顺势问道:“有何不同,伯常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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