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了眼,急急地喊,“三哥!”
“我在呢。”他索性将她的手握紧了些,轻轻安慰,哄孩子一样。
她深呼吸了几次,好半晌,才惊魂甫定地,想要直起身。可是刚一动,就疼得龇着牙皱起了眉心。
迟宇新俯身,轻轻拥着她的肩膀,“别动。别把伤口给拉开了。”
何可人点头,伏在他的怀里。鼻息之间,是再熟悉不过的烟草气息,还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独属于迟宇新的气味。
方才的梦境中,迟宇新决绝地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的场面,犹在眼前。可这会,他在她的身边。
他在这。从来就没有远走。
在何可人进手术室的那段时间里,周季尧简要的同迟宇新概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眼前这个傻女人,在没办法确定是否是骗局的时候,只身赴了姜瑜的约。为了他。
迟宇新终于能够完完全全地相信,他对她而言,并不只是落水时的一根稻草而已。
他清楚明白,每一次,何可人在看见姜瑜时,就会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而感到战栗和惧怕。可是,她为了他,却选择了去赴姜瑜的约。
那时候,她大概也是做好了最坏的选择吧?或许,那样不堪的记忆,会成为往后她逃不掉的生活。
不,是从此,她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而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要有多勇敢,才能够选择只身一人赴那样的约。
迟宇新将她揽得紧了些,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你啊,真是傻。”
无尽怜惜的语调。
落在何可人的耳里,却是这么地,让人心醉。
腹部还在痛着,可是,这一刻,这痛楚,如此地微不足道。
她弯了唇,微笑着,“我本来就不聪明。你不是总骂我蠢么。”
那时候,她还小。七八岁的模样,刚读书。何光耀和尹芬还没离婚。她每次做算术题,都要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上许久才能够算出来。旁人心算就能算出来的题目,她也得拿着笔勾勾画画算个半天。
迟宇新看见了,总说,怎么就这么笨呢。
她那会可讨厌听这话了。谁愿意承认自个笨呢。迟宇新不爱同比自个年纪小的人玩,总是一张面瘫脸。她那时候最怕的就是迟家三哥了,不敢顶嘴,只好扭过头去,强忍着眼泪。
迟宇轩就过来哄她,咱们可人长得好看就够啦,好看的姑娘算术都不好。
后来,她偷偷跟迟宇轩说,三哥是不是讨厌我呀?
可迟宇轩转头就跟迟宇新说了。隔日放学的时候,迟宇新见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又叹一句,你不但不IQ低,就连EQ也不行呀。
她那会听不懂什么IQ和EQ的,眨巴着眼睛,一愣一愣地看着他。
迟家三哥却慢慢地笑开了,眼角里都是笑意。她第一次发现,三哥笑起来的时候比迟宇轩要来得更温暖。
他说,笨点就笨点吧,精明过头好。
何可人才明白过来,三哥还是在说她不好呢。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个泄气。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学数学了,为什么总说笨呢。
不管怎么努力,都达不到旁人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目的地,就叫做笨。那时候,她还没办法这么理解。
她嘟着嘴,一脸地闷闷不乐。
迟宇新难得的,摸了摸她的头。回家吧,一会给你买甜品。
我要吃圣代,香草味的。她一听到吃的,立刻将刚才的烦恼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兴冲冲地说。
好。迟宇新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边去了。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在前头,那么高。何可人不得不小跑着,才能够追上她。
那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她想起来迟宇新说得什么IQ和EQ,握着勺子,一脸好学的表情问何光耀,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何光耀笑,一脸欣慰地说我们可人真是爱学习。然后深入浅出仔仔细细地将这两个词解释了一番。
何可人一听,顿时就耷拉着一张脸,没了精气神。敢情,在迟三哥眼里,自己就这么差劲呀。
这会,在医院里,迟宇新听她这么说,也是想起了很多很多过往的事情。没来由得,就弯了唇角。
说起来,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他也从来都是愚笨的。
“可不是么。连3加1等于2这种错误都能够犯,哪能叫聪明?”他说。
那是一年级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何光耀看着那试卷,忍俊不禁,说,我们可人怎么算出来3加1等于2啊的呀。
她看着那试卷上的错题,自个也懵了。
后来,迟宇轩没少拿这错误开她的玩笑。而且这类似的错误,她还总犯。何光耀说她是在这坑里栽过那么多次了,之后碰见了,还不多长个心眼。
这会,何可人被旧事重提,脸上挂不住,抬高了声音,故作一脸不屑状,“我那是粗心了。又不是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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