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可如今,她开了口,他又如何能不去做到呢?
即便真的做不到,那也要假装能够忘怀,假装那些伤口已经愈合,让她安下心来。
她的心思向来重。若是欠了别人的,怕是总会觉得没法心安理得。
“是啊。这之后,总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的。”他如是说。
走廊里,迟宇新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又望了一眼边上的禁烟标志。他低低叹了口气,又将烟放回口袋里。
一旁,传来脚步声,他偏过头,便看见周季尧意气风发的脸。
周季尧看他在外面也没问,在他身边站定,“我得跟你做个检讨。我昨儿把姜瑜给放了。不过左手倒是废了。姜瑜的资产都转到我名下了。”
“我知道。昨晚上姜子期给我电话了。说起来,你这是趁火打劫吧?”
昨天晚上后半夜的时候,姜子期给迟宇新打了电话,大意也无非是为姜瑜道歉,并保证往后姜瑜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之中。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周季尧耸了耸肩,一脸地无所谓。
“昨儿的事,谢了。”迟宇新转而说。
周季尧倒并不介意。这事,他刚接父亲手里这摊子烂事为了树立权威铲除异己,没少干。更何况,动迟宇新的女人,对他而言,比动自个的地盘都更不能容忍。他清楚明白,何可人对迟宇新意味着什么。若是何可人有个三长两短,那几乎得要了迟宇新的命。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最珍惜的,我定要护住。这是他心底里最真切的相反,可是,他自然也是不会说的。
“你跟我谢来谢去的,有意思不?我的人看了她十来年,这会要在我自个的地方出了事,我还要不要混了。”周季尧说完,想了想,又说,“我也给你个表达谢意的机会吧。你之前得的那太平猴魁给我吧。”
“明儿给你送到府上去。”
顾锦言离开的时候,何可人看着他过分瘦削的身影,低声喊他,“锦言。”
他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她。
“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够帮得上,都会帮你的。”她的目光格外的坦荡,“至少,你还是我的哥哥。是吧?”
顾锦言明白,她其实也不过是给自己个帮他的机会罢了。
他也就没拒绝,点头,“需要帮忙的时候,肯定会同你说的。”
何可人看着顾锦言,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很多往事,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九岁,何家宅子外,顾锦言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吃面条,牵着她走过之前她未曾去过的大街小巷。
十岁,每天下楼后,都能看见他站在小区外那颗老树下,微笑看着自己。一起吃早饭,一起上课。
十一岁,他第一次在家做了饭,带给她。中午的时候,在学校图书馆的走道里,他将那盒饭递给她,微笑着说,即便是不好吃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哦。保温盒里的饭还氤氲着热气,她的眼睛有些湿。他费了很多心思,自然没有不好吃的理。那一餐饭,她风卷残云般吃了,一点儿没剩。
十二岁,她开始听摇滚,听校园民谣。每天强迫着他陪她一块儿听,也从没问过他究竟喜不喜欢。大约要是闻起来,他也只会说,但凡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他,从来都是温柔的。
十三岁,护城河畔,他和她躺在堤岸的斜坡上,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和湖里的船只,然后两个人转过脸,四目相对。她看着他眼底里那个小小的自己越来越清晰,然后,他的唇,触到了她的唇。触电一般,她连心跳都要停住似的,大脑里一片空白。那是她的,她和他的,初吻。
还有这往后的每一天。一起走过的道路。学校里种满香樟树的小径。冬天时,他给她撑死的伞,还有,他握着她的手的温暖。
十八岁,在他和她约定私奔的头一天,在电话里,他说,有一首歌,你一定要听。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从未认认真真去听完那一首歌。直到一切都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她才明白,那首歌,是他当初想说却不能够说的话。
到如今,烟花已冷人事已分,从未后悔过那一段过去,这话,我却不会也再说与你听。
顾锦言走出病房的时候,刚好看见周季尧和迟宇新一左一右,靠在走廊的墙上,在说着些什么。他原本想同周季尧说声谢谢的,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迟宇新在,他以什么身份去道歉呢?
迟宇新见着他,站直了,“这就走?”
“嗯。我还有些事。”
“婚礼的时候,会过来吧?”
“如果有时间,我会去。”他如此说着,表情淡然,仿佛一切,真的已经都过去了。
待顾锦言离开后,周季尧看着迟宇新,笑起来,“你还真是……大魔王?”
“你想多了。”迟宇新淡然。
周季尧一脸不屑,“你这人,就是不够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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