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雯虽然答应去恳求她的叔父司徒县令了,但是事情还是很不乐观。前世的警察经历使得宋无涯很深刻地懂得,除了被告以外,没有任何人喜欢翻案,更不用说是断案定罪的官员本人了,这个道理古今并无不同。
司徒雯离开监牢后,过了两个时辰,两名官差打开牢门,将宋无涯提出县牢,押着他前往位于县衙。看样子是要立刻重审了,宋无涯暗暗一喜,这可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快得多。
县衙就在县牢的隔壁,不过百十来步远。县衙大门呈外八字形,正中间是一堵影壁。影壁后面是一个仪门,仪门共有一大二小三个门,中间的大门礼制规格最高,平时不开,在知县上任接印及举行重大典礼时才会开启;其次是大门东边的一个小门,叫“人门”,也叫“喜门”,供平常出入之用;有“人门”就有“鬼门”,押解人犯及带走死囚,则只能走西边的那个小门。
宋无涯身为一名死囚,自然是只能走“鬼门”入内了。过了“鬼门”,就是县衙大堂,再往里一间,就是规制较小的二堂。按明制,县衙二堂算是一个非正式的审讯厅,一般是用来审理和调解相对不重要的民事案件。这一次算是非正式的复审,因此就在二堂进行。
县令司徒易身穿七品官服端坐在公案之后,一张干瘦的脸孔上神色冷厉,一双三角眼里放出两道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宋无涯,嘴角微微翘起,神色很有复杂。司徒雯找到他恳求重审时,把宋无涯所说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他听了只是冷笑,坚决不允。司徒雯也不多言,伸手向上指了一指,转身就走。司徒易顿时微微变色,他明白侄女所指何意: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这个简单手势正好打中了司徒易心中的一个隐约不安之处。从刑场回府的途中,他一直在想着那一道怪异的滚雷,脑海反复闪出那个折磨人的念头:“万一呢,万一雷劈不死真的是天现异象在向自己示警呢?”他并非是迷信鬼神之人,也自忖自己办的案子不会出错,可要是真有这个万一呢?那就不仅是对不起九泉之下被害的族兄——他可是一直视宋无涯为亲子的,说不定自己日后还会面对上苍的报应。
思来想去,司徒易最终决定还是给宋无涯一个重审的机会,就当是让自己安心,也让侄女安心。这到单纯并非是宋无涯是所以为的“迷信”,古人对于神明与报应的敬畏是作为现代人的他很能想像的事情。
人犯带到,受害者家属司徒雯以及当时负责勘察现场的包捕快和仵作师傅都在这儿候着了。
这些人个个神色肃然,一副摆好了架式严阵以待的模样,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宋无涯这边的。宋无涯十分清楚,这是自己最后的唯一机会。今天若是翻不过盘来,自己必将身名俱灭,万劫不复,全身的骨头都要磨成渣渣儿。
负责本案的主审法官兼公诉人司徒易当先发话:“宋无涯,你声称能拿出凭据证明本案另有真凶,凭据何在?若是空口无凭,妄图拖延,本官定教你生不如死!”
宋无涯拱手道:“司徒大人,在下今日如果拿不出凭据来,甘愿受刑伏罪。恳请大人准允我询问相关证人,重新厘清案情。”
司徒县令一挥手,冷冷地道:“随你问罢!本官早已将相关各人都传在这里了。”
“多谢大人!”
宋无涯转身向站在公案下首的司徒雯发问道:“司徒姑娘,请你将当日如何发现令尊及府中婢女小真的尸首的前后经过细说一遍。”
司徒雯道:“当日正是爹爹六十大寿,前来到贺的宾客众多。入了夜后,宾客都已散去,府里已经关门闭户,只有几位路远并且十分熟悉的宾客留宿……”
宋无涯打断她,问道:“留宿的人除我之外,另有哪几位宾客?”
司徒雯道:“有江思行江公子、莫益三莫公子以及李铭李先生、金寿金先生共四人。江、莫两位公子是爹爹的学生,李、金两位先生是爹爹以前的下属。这四人都是常与我家往来的,因着天黑,所以就留宿下来。他们四人都是由我亲自安排下的房间,一人一间。你在这府里有你自己的房间,我可懒得管你。”
宋无涯苦笑,看来自己与这位未婚妻的关系一向不太好,问道:“这四个人以前也留宿在府里过吗?”
司徒雯道:“是,我爹爹性情宽和,老来寂寞,喜欢接待宾客,他们也时不时会在府里盘桓上一两天。他们四人,还有你,都是经常到家里来的。”
说到这里,她鄙夷地白了宋无涯一眼,“只不过你常来不是为了探望我爹,而是为了打秋风,指望我爹接济你一些银子而已。哼,真是好心被蛇咬!”
宋无涯有点尴尬:“你接着说,你安排下房间让这四个人住下之后呢?”
司徒雯道:“安排这四位宾客住下之后,我念着府里的老管家梁叔里里外外忙碌了一整天,就让他先去休息了,由我自己掌着灯在中堂上清点礼物,查点帐目。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一时也忙不完。到了二更时分,我爹从后院里过来,在前院的中堂上和我说了几句,嘱咐我早点睡。随后,我看见爹爹提着灯笼往东厢房那边走去,那是家里婢女住的地方。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宋无涯敏感地觉出不对来,问道:“令尊是一家之主,按理是该住在后院正房吧?他在夜里去往东厢是做什么?”
司徒雯皱着眉头瞪了宋无涯一眼,不满地道:“亏你时常在我家留宿,什么都不上心。我爹每晚睡前都要提着灯在府中各处巡看一遍,这是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
宋无涯只好苦笑道:“我脑子有点迷糊,不记得事情了。你接着说,令尊去往东厢房之后呢?当时正是什么时辰?”
司徒雯道:“当时外面巷子里巡夜的更夫正在敲二更,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爹往东厢房那边去了之后,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我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从西厢房那边出来,经过我所在中堂门口儿,往东厢房那边去了。”
“我?”宋无涯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说,你当时亲眼看见我半夜出了自己的房间,从你面前经过往东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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