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老老到了骨子里，就好像一头年迈到浑身褶皱里都是泥土和岁月的象，安静地站立着，看着远方的晨曦与晚霞。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老象并不倚靠什么，就这样站着，慢慢入睡。可能是年纪大了觉比较少，睡得真的很晚，而且起的又还很早，所以长安和长安里的人总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姬栋在午夜的街头狂奔之时并没有想到什么老象什么懒羊羊，他只是觉得长安的夜生活时间太长了，都这个时候了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闲游，而且凡是看到他们几个风一样的少年的人无不驻足目送指指点点。等到后面一大群喊打喊杀的人追过来，这群半夜不睡觉的闲人们也没有停止议论，并不准备加快脚步远离是非之地。长安人大场面见得太多了，无论是在城东落户的户部侍郎被抄家这等震惊朝野的庙堂事，还是江南第一剑客与大内高手在城外对决的这种江湖大事，长安人都能将其变成酒桌上闲谈漫话的“桌上事”，这类半夜缉盗一类的小事简直就是不值一提，闲聊时说出来别人都不会太感兴趣。
长安人这种潜藏在骨子里的骄傲当然也有现实保障做依靠，不然追凶的人随便都能过来砍自己一刀，那还骄傲个逑。长安城里的治安一直比较为人称道，轮值巡查的官差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视外城的大街小巷，发现情况后为了确保百姓的安全甚至可以便宜行事，一切为了稳定。姬栋也知道再这么跑一会绝对会惊动官差，可是说到底自己也只是刚在长安住了几个月而已，每天学着怎么说话考虑怎么养活自己就够忙的了，哪里还能知道什么大半夜里可以藏身的地方。
莫语看姬栋越跑越慢，急道：“姬老弟，快跑起来啊，后面的人马上就追上来了！”姬栋呼哧带喘地道：“我……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咳咳！咳，咳咳……这不是，不是跑不动了吗……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啊！大半夜的让我找酒楼……茶馆妓院什么的还能找，找避难所可上哪找去！”
莫语有些气急败坏：“那你还要救他！合着不是你来背，这小子一身的暗器全硌我背上了！要是他在上面淬毒了我跟你说咱仨都得交代在这！”姬栋扭头哭丧着脸道：“那真是对不起了……”
就在莫语忍不住想用家传弹腿追上去踹姬栋的屁股时，背上那个一直硌着自己的小子哼哼了两下，估计是被硌疼了。莫语忙喊他：“嘿！夜行人，夜行人！醒醒啊！”看着还不醒，莫语还颇喜感地耸了耸肩，指望把他弹醒。
“你这有个屁用，呼……呼……看我的！”姬栋放慢了速度与莫语并肩，一个大嘴巴抡在那少年脸上。“起来了！大好青年睡什么，呼……睡什么觉！快你妹的嗨起来！”
“……这是哪？你们，是谁…”那少年终于半睁开了眼睛，用虚弱的声音问道。“我们是救你的人！快……呼……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同伙或者接头点，呼……咱们，咱们马上就要被追上了！”姬栋拼了老命地边跑边喊。
“去……季雨楼。”说完这句，少年又昏了过去。莫语问姬栋：“他说的啥？妓女楼是啥！”
姬栋道：“是……季雨楼！什么妓女楼！”莫语又问：“那楼是干啥的啊！”姬栋道：“是干妓院的。”
“靠！”莫语大骂一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嫖妓？！你死不死啊你！”
姬栋累得快喘不过来气了，不过看着莫语大有要把这厮摔出去的冲动，还是挤出力气解释道：“……万，万一，呼……人家在那有据，据点呢！别废话了呼……跑！”
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银色的月光柔和地洒进古城之中，而在这美丽的月光下，在这平坦的街道上，姬栋并没有一步两步乱蹦跶的心情，他的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就要抬不起腿来。此时的姬栋觉得自己吸进来的每口气都像烧红的刀子一样戳进了喉咙，胸口处似乎有一场核聚变就要发生，随时要把他可怜的肺炸掉。莫语见他已经快到极限了，正准备帮他一把，姬栋摆晃了下手，示意前方不远就到了。
跑过一个街口，身后的追杀声已经不那么清晰了，姬栋踉跄着带着莫语拐过一个牌坊，来到一条街上。莫语定睛一看，果然，这一整条街都是妓院。虽然已是深更半夜，街上没有傍晚时分那么热闹，但是从外面看那些楼子，依旧是那么灯火通明，照得街心石板路上犹如白昼。各家楼口还是有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在招揽街上寥寥的游人，只是此时不免露出些许倦态。
姬栋指着街心处最大，灯火也是最为辉煌的那座四层绣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莫语了然，拽着姬栋一只胳膊几乎是半拖着走到了季雨楼前。有从楼子中刚出来的客人，看到这怪异的三人组，不禁暗赞一声年轻就是好，不知这几位是从哪个楼里刚玩完出来，这都累得一个半拖着一个都倒下了也还要去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客人对着他们留下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迈开虚浮的步子转身又进了楼中，门口的揽客姐姐们咯咯笑着，纷纷往他怀里挤，准备好好奖励下这位勇士。
莫语正要拎着这俩更虚的货跟进去，姬栋努力地扯了扯他的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问问……问问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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