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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心头义 眼中钉 (第2/2页)

    吴殇自家破人亡后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可他的心中却是无比渴望着能拥有亲情和友情的,毕竟他也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他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难听无比的称谓。

    莫语一直给人感觉迷迷糊糊的,此时此刻却起身明确表态:“那个……结拜一事我很赞同!”姬栋刚面露喜色,莫语又道:“但是呢,唐公子说得对,咱们几个毕竟相交尚浅,现在就称兄道弟的有些太草率了。我看,还是像姬老弟一开始说的那样,等我们各自有了阅历,见识过了江湖之后,再行结拜不迟。”

    姬栋有些不悦:“老莫啊,亏你还是北人呢,咋还扭捏上了?”吴殇此时已经平复下了心情,他也感到自己刚才略有失态,有关结义的决定也有些鲁莽,当即道:“姬兄,莫兄说得对,是我唐突了。结义是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否则将来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依我看,咱们就照莫兄所说,再次于江湖中聚首之日,就是我们三人结拜之时。”

    莫语笑得还是那么憨傻,他笑呵呵地对姬栋道:“姬老弟~别不高兴嘛,就算没有这么个结拜仪式,难道我们就不把你当兄弟了吗?开心点,咱以后可都是要当大侠的人呐!”

    姬栋无奈地道:“当大侠也不用每天都傻兮兮地笑吧……好吧,既然你们都说这样好,那我也只好信你们喽。”

    竹烟高兴地道:“太好了吴殇哥哥,你终于…有了可以陪伴你的家人了。”

    姬栋一脸坏笑地看向吴殇。这种时候当然要含情脉脉地说一句“我早就有了呀,你不就是一直陪伴着我的家人吗~”,姬栋几乎已经嗅到了定势的味道。

    “谢谢你,竹烟……我还有事情和你说。”吴殇的面瘫中带了丝愧疚。

    “什……什么事?”竹烟突然满面绯红,转过去不敢看吴殇的眼睛。姬栋乐滋滋地看着这一切,唐隐则是转过头去,不想看到接下来的一幕。至于莫语,依旧是啥反应也没有,乐呵呵地喝着自己的白开水。

    “我…和莫语回凌虚山庄,这段时间你……准备去哪里?”吴殇破天荒有些脸红。

    竹烟羞得不行,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我要先回宗门去祭祖,然后我就会去找……”

    吴殇猛地道:“竹烟,你留在唐门当掌门吧!”

    除了莫语,所有人都被这神转折砸得一愣。竹烟还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竹烟难以置信。吴殇低着头道:“竹烟……我们不能在一起,起码现在不行!我的伤我自己清楚,即便有治好的可能那也是危险极大,搞不好功法相冲,我就会炸得尸骨无存!退一万步说,我最终治好了伤,可我还是有不共戴天的大仇要报,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你明白吗,我不想那样!”

    竹烟面容悲怆,她轻声道:“吴殇哥哥,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就算你明天就死了,我也要在今天成为你的女人,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吴殇转过身去不敢看竹烟,“若儿……我过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但那是我应该承受的,我无法接受你也跟着我一起受苦!我希望能给你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个承诺都不敢留。”

    姬栋看着这夏日苦情大戏,一时间找不到切入点。倒是一旁的莫语灵光乍现,一下抓住了问题的核心:“额……要是你的伤好了仇也报了,你们俩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治伤的事兄弟们帮你,报仇的事你要是需要,我们也可以帮你啊。有必要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吗……”

    众人呆呆地望向莫语,莫语愣愣地道:“我是不又说错话了?……”姬栋道:“不……你难得说对了一次。”

    吴殇和竹烟抒情抒了一半就被打断了,此时难免有种尿不净的感觉。姬栋突然道:“话说你们怎么就确定吴殇的伤只有那个什么南疆毒龙的内丹能根治啊?就没去看看大夫……啊,我是说去看看郎中什么的?”

    唐隐道:“吴小子当时走得急,根本就没心思想治病的事。小姐将症状讲给一些老郎中来听,他们都说准备棺材什么的比较合适一点。我也托朋友去打听了,都是差不多的回答。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算命的老头,缠着我非要算,还说什么算不灵了就赔钱。我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就将这症状讲给了他,没想到他还真掐算出了方子,说是找南疆毒龙的内丹就可化解此伤。一开始我当然不信了,结果他居然随口就把我的身份和武功境界都讲了出来,接着又讲了一堆关于我的绝对没有第二人知道的事,我这才有点信他。”

    姬栋皱着眉,问道:“江湖上就没有什么神医一类的人吗?按理说找他们看看或许也能有办法的吧?”

    唐隐道:“老一辈的医者几乎都死绝了,新一辈的几个小子里好像还真有一个叫‘医怪’的,好像是什么‘三怪’之一。不过一来这人行踪不定,二来吴殇的伤也拖不起,所以我们都没往这方面想。”

    莫语来了兴趣:“三怪?是不是人称年轻一辈‘三才’的那三个人啊。”

    唐隐扇着扇子一脸臭屁:“什么年轻一辈三才……一群小屁孩罢了。”

    姬栋小声问吴殇:“他怎么对新人出头一事这么反感啊?”吴殇还未答话,竹烟小声道:“你不知道吗,小叔可是老一辈的三才之一!现在江湖新人辈出,不知是谁又传出个三怪的名号,几个人都是现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唐隐的耳力也不差,当即嚷嚷道:“怎么就老一辈了!三才里也就那东北的大老粗赵有信有点老嘛,我可还年轻着呢。”

    袁掌柜正亲自端着菜,突然手上一滑,那盘排骨马上就要跌落到地上。莫语身形一闪,在盘子摔到地面之前接住了它。袁掌柜连忙道谢并致歉,莫语摆着手说不用。

    姬栋正将蜘蛛侠和莫语进行着对比,突然感觉心中一凛,转过头来,他看到了——或者说感到了一枚钉子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很多年后姬栋回忆起来这一刻,手心还是会出汗,指尖还是会发抖。据他自己描述,不管他一辈子经历了多少阵仗,和多少强到变态的敌人交过手,让他感到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还是此刻的这次偷袭。那只裂天钉只差分毫就要插到了他的眼睛上,姬栋甚至感觉那冰冷的钉尖已经碰到了自己的角膜,再要一点点力,一抹汁液就会爆射出来,那样的话自己的故事也就会变成什么独眼侠大闹异界或者索隆仙侠传一类身残志坚的故事了。

    裂天钉的速度这么快,自然不会自己主动停下来。唐隐双指夹住了钉子的尾部,再一发力,这枚钉被原路送回,出了客栈门后拐了一个诡异的弧线,朝房顶上飞去。

    姬栋面无血色,刚与死神零距离接触的他此时甚至还没能恢复呼吸。莫语闪到姬栋身后,以自身内力为姬栋推宫过穴。竹烟站到了吴殇身前,但马上,吴殇又挡在了她前面。唐隐抽出折扇站在所有人前面,衣袍无风自动。

    这个阵型在很久以后大家再聚首时被重提了出来,目的是想调侃姬栋。姬栋一直觉得当时自己可以表现得更好一点,起码不该将莫语这么个主要战斗力占用成了奶妈的角色。对此其他人表示:弱者连选择不被救的权利都没有,而当时的姬栋唯一能做的事也只能是吸引敌方火力。

    一镖未中,没有出现第二镖。一个身着黑色斗篷戴大兜帽的男人从房顶无声翻下,立在了客栈门口。跑堂的此时自然不会上去招呼,他浑身都在抖,但还是努力护在了袁掌柜身前。袁掌柜没有惊慌,她只是看着身前这个略显瘦弱的男人,若有所思。

    “来者何人,为何出手就要人性命?”唐隐扇着折扇,冷声道。

    黑袍下面传出一阵笑声。那笑声低沉且压抑,似乎杂糅了难过,解脱,痛恨,狂热等数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只听他用如同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声音道:“姬栋,你太弱了,我给你两年,两年后我会找到你,杀了你。”

    姬栋还未回过神来,他的心跳都在飞钉触眼的那一刻停止了。唐隐沉声道:“你是段刀?你来为你哥哥报仇吗?”

    黑袍人静立了片刻,一把扯下了兜帽,大叫道:“我他吗都穿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唐隐也有些尴尬:“我就是猜的……你承认得还真快。”

    段刀使劲甩了甩头,继续道:“哼,闲话少说!我哥哥死得冤枉,但我主子居然不许我报仇,我咽不下这口气!两年时间,姬栋,我只给你两年,两年后我会找到你,正大光明地打败你,杀掉你!”

    又是一镖朝唐隐飞来,唐隐持扇拍落。再看时,黑袍人早已不知所踪,空荡荡的大堂里回荡着他的最后一句话。

    “努力地修炼吧,姬栋!变得更强,更强,然后被我杀掉!变得更强吧哈哈哈哈哈哈!”

    唐隐确认不会再有暗器射来,立刻跑到姬栋身边查看。姬栋此时已恢复了心跳和呼吸,正大口喘息着,消化着刚才的恐惧。

    豆大的汗珠砸到地上,姬栋只觉得自己变得好渺小好渺小,一粒沙石都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碾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弱,也明白了自己的运气归根结底,其实也只是运气而已。

    唐隐关切道:“姬栋,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姬栋点点头,众人正自惊讶,姬栋用略颤抖的声音道:“我的心,伤了,伤得还很重……”

    莫语挠着头,憋出一句:“那……吃点猪心补一补?”

    姬栋摇摇头,脸色惨白但眼神坚定,他对唐隐道:“老唐,我要变强,我要拜入唐门!教我武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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