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席宴的确是因为南黎优和苏半月闹翻。
甚至就像苏半月说的,他已经失了本分。
他爱南黎优,这并不是什么耻于让人知道的事情。
就算明明知道那个女孩儿是少主的女人,他也是那样爱她。
他一开始压抑着不让人知道,并不是怕别人知道。
他只是不想让她觉得困扰,她喜欢苏半月,那他就默默喜欢她,守在她身边就好了偿。
他是苏半月的手下,苏半月对他们兄弟两的那些恩惠,永远都不可更改。
苏半月是被南家送入医院,满身的鲜血,送来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了生命迹象,只有那微弱的呼吸。
席宴知道苏半月去了南家,把南黎优的事情,朝着南家和盘托出。
大小姐死了,南家怎会善罢甘休?
南三手下留情,不过是沐然转告的那一句话:求老爷看在疼她的份上,不要为难姑爷……
南黎优什么都替苏半月考虑到了。
不管何时,她都舍不得他受到一点儿伤害。
就算席宴不明内情,他也不会让苏半月死。
于苏半月对他们的恩惠,席宴不能让苏半月死。
南黎优的后事未曾处理,席宴也不能让苏半月死。
大小姐那么喜欢苏半月。
如果苏半月送她最后一程,那她心中也一定很开心。
全程手术,席宴高度紧张,不敢放松,旁边助手,也是密切的跟进着席宴的动作。
手术室门外。
席宁听到了苏半月受伤的消息,马上就已经匆匆赶来。
手术室外红灯,足足闪烁五个小时。
当手术室大门大开的那一瞬间,席宁立即迎了上去,看着席宴从手术室走出来,边走边摘下口罩,露出疲倦的神情。
他连忙发问:“哥,少主他怎么样了?”
即便苏半月现在已经是苏家家主之位。
可席宁还是习惯了称他为“少主”,多年以来,席宁早就已经把苏半月当成自己的亲人。
没有苏半月,就没有今日的席宁和席宴。
“子弹取出来了,离心脏不到两公分,接下来的24小时,都是危险期。”席宴淡淡地应,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声音暗哑一片。
席宁抿着唇,下一刻,却快速的侧开了步子。
苏半月被护士从手术室里面推了出来,氧气罩下,俊雅的五官,没有丝毫的生气血色。
在医院青白色的灯光下,一片颓白,脸色几近透明。
席宴看着席宁匆匆的跟随推床而去。
忽然一下,踉跄的跌坐在手术门外的长椅上,额头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汗水。
大小姐,你希望他活着是不是?
最痛苦的并不是死亡。
而是最重要的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
苏半月在ICU昏迷五天,期间没有苏醒过。
席宴和席宁,跟随在苏半月的身边,密切的关注着苏半月的身体状况。
五天时间,苏半月还未曾醒来。
席宁无比忧心,好几次朝着席宴发问:“哥,为什么少主还没有醒来,不是说了24小时危险期吗?”
仪器上,苏半月的生命症状的确是很平稳。
苏半月一直都在沉睡,未曾张眼苏醒。
席宴明白席宁的心,他也很担忧。
前前后后做了好几次的检查,显示一切正常,人就是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那24小时只是危险期,而少主现在这样的状况……要看少主自己的意志,要看他愿意不愿意醒来。”
席宴伸手,搭上了席宁的肩膀,宽慰似拍抚着。
所有事情,苏半月都已经妥善安排好,苏半月对南家和盘托出南黎优的事情,想必,苏半月早就做好那个决定,要追随她而去。
潜意识里面,苏半月是以为自己死了的。
以至于现在,他都不愿意醒来……
席宁薄唇发紧。
席宴这句话的意思,他很清楚。
从头到尾,席宁跟在苏半月的身边,苏半月有时候的情绪和心思,他的确是看不明白,可是对于南黎优。
席宁看的很清楚,苏半月深爱着南黎优。
如果怎么可能会手段极其残忍的对着苏耀日出手,死了都把人大卸八块?
如果不爱。
办公桌上,太太曾经放了一个相框,当时放下了,太太义正言辞的让少主不许拿走,只能天天看着她。
少主一直把相框摆放在那里,有时候面对相框,少主唇角上牵起的笑容,并不是那种习惯性的笑。
如若不爱,怎么会跟随太太一起坠落海底?
他未曾把自己的感情看清楚,他身边死的人太多了,他对感情已经麻木了,对莫小姐的感情?
在席宁看来,不过是因为一种对死而复生的人欣喜和依赖。
少主寂寞了太长的时间了。
少主不明白太太对他的重要性。
席宁在旁边,却是看的很清楚。
之前的情愫并不明显,直到后来,越来越在乎,也是越来越爱。
少主。
太太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太太的后事未曾妥善处理。
你不能继续睡下去了,你一定要早点醒来,早点好起来……
-
第七天的时候,沐然来了。
此刻病房里面,只剩下席宁一个人,席宴工作上有事需要处理,这会正在办公室。
见到沐然,席宁朝着沐然机械地点头,等待着沐然的出声。
“这个。”
他把一本画册朝着席宁递过来,薄唇淡淡没有表情:“如果苏半月醒来了,把这个交给他。”
说着,沐然的视线淡淡的扫过了病床上还在昏睡着的苏半月,眼底划过一道奇异的光。
他声音不曾有丝毫消减,“大小姐的画展要展了,但是现在没有人负责,我只能把这些画交给你。”
南家现在笼罩在一片沉痛低迷哀伤之中,南老爷子上了年纪更是大病一场,一蹶不起……
没人顾画展。
所以沐然只能是过来找苏半月,他以为苏半月已经醒来,却不曾想,苏半月还在昏睡之中。
大小姐死,苏半月伤。
这样的结局,真的一点儿都不公平。
大小姐为苏半月做出那么多事情,付出了那么多,可是苏半月给了她什么呢?
可是,即便沐然的心中多么的不平衡,沐然也没有资格去评判那些事情,只因,大小姐曾经笑着对他说过:
“如果他知道了,我就把命赔给他。”
他还能怎么说呢?
“什么时候?”
席宁接过了沐然递过来的画册,盯着画册,那上面有一张已经印刷好的门票,制作得很大气精美,打底是南黎优最喜欢的红色玫瑰印花花纹。
“七天后。”
席宁和沐然在对话,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微动了动。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苏半月睁开了眼睛,鼻尖是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湛黑的眼睛映着天花板的一片苍白,冰冷得没有颜色。
沐然把画册送到了,打算离开了,他朝着席宁微微欠了身:“没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把画册拿过来。”
一道虚弱暗哑的声音,忽然就接起了沐然的话,席宁诧异地寻声回望,只见苏半月靠坐在床头。
随即,欣喜在席宁的眼中瞬间弥漫。
醒了,醒了,少主可算是醒了!
“少主。……是。”
席宁大步走近了苏半月,眼角隐隐湿润了起来。
席宁把画册递给了苏半月,。
苏半月接过画册。
这是一本装帧得非常精美的画册,画册的封面是黑色的封面,高贵典雅。
这本画册大概是经常被人翻看,四处的边缘隐隐泛了白。
苏半月手指微微颤抖,他没有表情地去翻画册。
翻开的那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胸口传来的疼痛感如同海水一般朝着他袭来,身体上的每一寸,都带着阵阵的刺痛。
苏半月的身躯,全身紧绷,那种疼痛直直的蔓延到了心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明白,这是因为伤口痛,还是心痛?
画册上面,是他。
各种场景,各种样子。
有他在办公桌前认真处理文件的样子。
有他拿着手机,位靠在沙发上面玩游戏的样子,有他置身花海,低头浅笑的样子,不同时期,都有,整整一本画册,都是他。
还有一张画:不是他的他。
画上,清朗温润的少年一头乌黑柔软的碎发,干净的白衬衫。
苏半月正坐在一张书桌前,面前是一大堆的书,他带着耳麦,在听歌,又在认真看书。
就像一个普普通通上着学的少年。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唇角微微弯起一个邪肆的弧度。
那是南黎优想象中的苏半月。
悠闲自在,没有一丝轻愁。
和现实中冰冷痛苦的苏半月,全然不同。
苏半月的喉咙,一股腥甜直接的翻涌而上,眼睛也瞬间湿润下来:
“黎优姐常常看着我,可是觉得我秀色可餐?”
“就你?长相都还没有三儿好看,更何况我看多了好多美男子,怎么会觉得你秀色可餐呢?”
婚前对话,她傲娇,不放他在眼中。
婚后,好像属于他们的甜蜜,也只有那么短短的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来得及顾好她。
婚礼,他就直接的丢下她。
难怪她会如此的气愤对他再次下药,要强上了他。
她记得他每个样子,把他每个样子都描摹在画册上面,可是他呢?
那个时候的他,围绕着莫愁,希望把莫愁给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如莫愁所说,他的责任,是南黎优。
他从来就没有尽到对她的责任。
“我手机呢?”
苏半月面无表情地翻着画册,看着画册,一整本的画册一张张看过,一张张摩挲着,明明是他自己的样子,他看着却是那么陌生。
这不是他苏半月。
这是南黎优心目中的苏半月。
“席宁,把你手机拿给我,沐然,把画展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苏半月合上画册,他的手脚冰凉,脑袋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又掀开被子,要下床,但是被席宁给拦住。
席宁目露担忧:“少主,您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好,您现在不能下床。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行了。”
眼下苏半月就该好好的养伤,不能随意走动。
他是苏半月的手下,为苏半月排忧解难,那是应该的。
苏半月声音沙哑地打断了席宁的话:“我自己去。”
他是她的丈夫,本来画展的事情就该是他帮着去联系。
“少主……”
席宁拦住苏半月,但是苏半月并没有听进席宁的话,直接的动手推开,起身,可是还没走几步,苏半月整个人又踉跄一步,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重重地跌倒在了地面上。
“少主!”
席宁尖锐的喊出声,动手扶起苏半月。
苏半月的胸口上面,殷红色的鲜血,沾湿了他的病服。
“席宁,我要帮她把画展给办好,她一向很在意自己的画展……”
苏半月呢喃着,然而鲜血从唇角边溢出,他的声音也虚弱了下去,吓的席宁连忙的按了呼叫铃。
医生,护士,急急而来。
看到苏半月这个样子,连忙的把苏半月给扶上床,动作迅速的朝着苏半月进行抢救,席宁自动的退让到一边。
“她在意的东西,我得给她弄好……”
苏半月呢喃着这句话,头部越来越沉。
“准备电复律机。”
伴随着医生的话语出口,所有一切,都已经被护士准备就绪,而苏半月的身体,伴随着电复律机的使用,一下一下的弹跳而起,伴随着心电图上重新有了起伏,席宁那紧绷的心,这才放下。
等护士给苏半月输液,挂上输液瓶,冰冷的液体一点一滴地输入他的血管。
医生这才朝着席宁走了过来,责备道:“病人的情绪不适合过于起伏化,病人的状况本来就糟糕,不宜走动,你怎么能让他下床?最好还是卧床静养。”
“嗯。”
席宁点点头,一听到医生这话,席宁的心又紧绷起来。
少主才醒来多久,如今又昏睡而下。
身体又糟糕了几分,这可怎么办才好?
席宁抿着唇,把那本掉落在地的画册给捡起,沐然还未曾离开,苏半月抢救的所有过程,他都看在了眼中。
自然,还有苏半月的情绪变化。
他也都看在眼中。
“沐然,你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去联系。”
七天时间,如果少主还没有醒来的话,席宁打算替少主,把太太的把这次的画展给完美的落幕。
“嗯。”
沐然应着声,把联系方式给了席宁。
临离开时,沐然最后叮嘱了席宁一句:“大小姐喜欢精致美观的东西,这次画展她还特地的交代了负责人,如果苏半月没醒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这点。办得奢华一点。”
身为南黎优身边的保镖,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南黎优,可是这次画展,沐然是没有资格插手的。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拿着画册过来找苏半月。
让席宁帮着进行,那是最坏的打算,此刻,沐然不平衡的心却又消减了下来,他希望苏半月在七天之后能醒来。
能帮着大小姐完成最后的心愿,那么,大小姐泉下有知,也会十分的高兴。
因为,苏半月是她全心全意爱着的,又拼尽全力去靠近的男人,如今她最爱的男人能帮着她做这些事情。
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完成,她怎会不高兴呢?
“那我先走了。”
沐然朝着席宁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沐然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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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光线下,病床上的苏半月闭着眼睛,却是十分的安静。
他的皮肤脸色照旧苍白,整个人彰显出一种颓废的病态,虚弱。
仿佛生无可恋。
其实这个世界上,已经当真没有让这位苏少主留恋的东西了。
席宁怔怔的看着,回想着刚才苏半月流露出的所有反应,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还要挣扎着起来去帮南黎优办画展。
看着,的确是在帮南黎优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可到底,心中的情愫也还在,只因为,那人是南黎优。
是影响到苏半月的人。
之前没能看明白自己的感情,南黎优死后,所有情绪终于明白。
从小到大,少主一直都活在黑暗之中。
而长大后,却又经历这样的苦,席宁一直都觉得,少主心中太苦。
以为太太会是那个带着苏半月从痛苦中走出来的人,可是没有想到……
“刚才谁来了?”
突的一道声音响起,席宁的思绪被打断,循声所望,只见席宴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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