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协调。高高卷起外衣两袖,露出一截卷起的衬衣袖分外显眼。外衣明明是寒冬季节穿的,可以套件厚厚的大棉袄,给人一种拿块窗帘布披上当外衣的感觉。听说几年前,这里的大姑娘出门,许多家庭要借衣服穿。看样子,多半就是借衣服来参加婚宴的。
庶盶心不在焉的随口“欢迎!”转而突然觉得到来者是客,岂能冷漠以待,自己将后的业务哪来口碑?立即热情有加:“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前来,有失远迎!请屋里坐!”带头说话的姑娘,正抬脚在台阶边揩拭鞋底上的稀泥浆。那是一双崭新的布鞋,鞋底白布包边还有不少没被泥水浸渍过,分外洁白显眼。她指着自己的鞋道:“你看我们,满脚都是稀泥浆,进屋恐怕不合适吧?”“嗨,稀客临门,哪有不进屋的道理?里面请!”等她们进屋后,庶盶发现纸笔还摊在桌上,赶紧上前收拾。“毛笔字的功夫不错!‘更能消、几番风雨。’好像是辛弃疾的《摸鱼儿》吧?”庶盶诧异而凝滞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你是在想,一个女孩子,咋就知道辛弃疾的词,是吧?其实呢,想一想班昭续《汉书》、李清照赋诗填词,如果她们在知识的汪洋中算作是瓢舀桶提,我这里得到的不过是可怜兮兮的点点滴滴。”庶盶既窘迫又惊奇,对方既然熟悉这词,也就等于是说自己的内心世界已暴露无遗。
正所谓“凡人不可貌相”、“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出语惊人的程度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对方究竟是什么背景,自己两眼一抹黑,纯粹成了个丈二和尚。避其锋芒,题外话当少说为妙:“让你们见笑了。让客人站着说话,有失待客之道,实在惭愧。先请坐,我给你们泡茶!”同来的虽然是三位姑娘,但其他两位几乎始终一言不发,实际主宾就一位。主宾礼貌地接过水杯,并不急于就坐。她似乎毫不在意自身外衣的臃肿肥大,十分洒脱的漫步室内,仔细打量室内的一切,言谈举止一派超凡脱俗。“你这《演讲与口才》从创刊到现在,每一期都齐全,实在难得一见。据说邵守义创刊时背着挎包推销,他的成功肯定会激励一批又一批人勇往直前。”庶盶感觉自己对此知之不多,实在难以接茬,却又不便淡漠了别人,只好随口附和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3.03
见桌上叠放的宣传资料,先是埋头细看,随后拿起一张宣传资料,抬头望着书柜顶上的油印机:“那油印机也是你自备的吧?”庶盶似乎突然明白,原来大概在哪里看到过本人刻印的宣传资料,自己刻写蜡板字几乎与印刷体无异。可能认为刻印质量不错,这是代谁前来找我编写、刻印什么资料来的吧?庶盶随即应道:“时常都要用到,只能自备。”对方扬起手中一份油印资料:“也就是说,像这样的资料,你随时都在编写、刻印?”“人微本小,凡事不敢过分惊动别人大驾,只能自己动手。”
“原来你的文笔功夫还如此了得,怪不得在外面时常能够听到人们在谈论你,而且名气响得很远,连我都早已多次听到过你的大名和事迹。所谓文如其人,看来你不光是会干事业,还能说会写,的确是出类拔萃,理当声撞四野。”“传闻多有夸大其词。或许因为本人来此不久,人们尚且乐意谬赞,不足为信。”经过一番客套,对方提出参观菌种场的要求。印资料何须看生产场地呢?或许另有目的。何必在意对方此来的目的,主随客意吧!庶盶立即起身带着她们前往生产场地。
按说,一般看热闹的人只是做些肤浅了解即便告辞。如此一位有理性、有主见的姑娘,以看热闹为目的的概率极低,即便是为看热闹而来,大概早已告辞而去。看来,对方前来肯定有明确目的。很可能是想学技术,先了解了解。在参观过程中,对具体品种、成本、效益等只字不提。所提及的问题,诸如“既然是肉眼看不清的微生物,又怎样凭借肉眼保证其存活及品质”“酿酒、做馒头都涉及微生物技术,它们和食用菌技术又有什么不同”“食用菌技术与青黄霉素和牛痘疫苗以及遗传基因,有些什么相同和不同”“麦芽糖、泡酸菜属不属于生物技术”等,每一个问题都涉及一揽子系统概念,整个过程,几乎全都成为解释、链接各种概念的过程。当然,庶盶也是乐见其成,顺势而为正好能够体现各有所长:彼有堪为我师之长,此亦不缺为人师表底蕴。
庶盶渐渐发现,对方在尽量回避围绕她所陌生的话题深入。这就意味着,她所提出的问题,绝非是她完全陌生的范畴。庶盶暗自心惊,关于微生物、生物化学等,她到底知多少?咋就像是反过来在考问本人一样?管他呢,仅凭专业与年龄层面判断,对方不可能比本人懂更多。只要我这里石头砸磨盘,实打实地碾压即可。从配料到灭菌,从缓冲室到无菌室,从制种到培养等场地逐一被参观。估摸着对方将很快辞别而去,但对她前来此处的目的何在,自己仍然是满头雾水。如果说是为学技术而来,但该关心的问题却毫不关心。如果不是为学技术,却又听的认真、看的仔细。这样的学徒往往容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能不一定好带。但凡为师者,应该都会视这类学徒为得意门生。如果自己能带这样的学徒,也算是一大幸运。会是来拜师学技术的吗?似乎越来越缺乏相信的理由。
再度省视,来宾动则温婉机灵,出口成章;静则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庶盶对主宾的好感越来越强,甚至非常期望能够有更多时间和机会同她进行交流、了解。眼见参观即将结束,庶盶觉得没必要掩饰自己对她的好奇心:“我有些犯糊涂,如果说你是高中毕业吧,实在是有些低看。如果说你是大学毕业吧,又有些不合常规。”“唉,我没有读大学的那个命哦,高中倒是读过两年。”见对方突然似乎有些神色黯然,或许碰触到不愿提及的往事。实在无法忍心让人家闷闷不乐,庶盶赶紧淡化道:“比本人只读了两年初中强得多,更幸运得多。”“未见得吧,我看你那里的书籍,仅历史就从远古传说到现代的一应俱全,其中部分还有多种版本的历史书。此外,哲学、文学、经济等种类也繁多,这说明你从学校出来根本就没有闲着。论起书本知识和实践经验来,恐怕没有几个高中生能够与你比肩。哦,我正想翻看翻看你那里的书籍,不知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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