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愣了愣,回过神,一把拍掉他的手:“这种事发什么誓!你要真出事了——呸呸呸不吉利……你要真用得着我怎么办?”
梁宵被他闹得莫名,横眉冷对训霍阑:“以后不准说不吉利的事!”
霍阑垂眸:“好。”
梁宵自己琢磨一阵,往他身边挪了挪,握住霍阑的手,拽了两下。
梁宵碰碰他,小声:“你做什么梦了?”
霍阑听着心跳声,阖上眼。
梁宵曾经给他讲过类似的故事,有人梦见了将来的事,提前就做了准备应对,弥补所有的遗憾。
只是做了个太长的噩梦,其实什么都还没发生,梁宵还好好的,还没因为他险些丢了命。
他们还没有分开,没有错过,没有意难平。
没有不甘心、求不得。
……
霍阑睁开眼睛:“不是梦。”
梁宵怔了怔。
“再过三天,我会分化受阻,高烧昏迷。”霍阑说,“你为了救我,自己会伤得险些没了命。”
梁宵慢慢蹙起眉,抿了下嘴角,握着霍阑的手紧了紧。
“然后我会把你弄丢很久。”
霍阑把他小心放回床上,拉过被子:“我们各自会遇到很多事,我要很久才找到你。”
梁宵被裹成了个球,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静了一阵,皱着眉低声嘟囔:“那就别找了……”
霍阑落下视线,没说话。
“要真出什么事,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梁宵拽了拽霍阑:“什么事都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做选择前向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特别成熟,特别冷静,选了我就认,不干别人的事。”
梁宵难得正色,认真盯着他:“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你不准怪自己,听见没有?”
霍阑摇了摇头。
梁宵每天最头疼这块木头死犟说不通,吸了口气想坐起来和他理论,被霍阑轻按住肩膀。
“你很累了,先好好睡一觉。”
霍阑避开他的伤处:“等你睡醒了,就带我去医院。”
梁宵不太相信诈骗团伙连这个都会告诉他:“你怎么知道我很累了……”
“以后电影票不要去影院买,会贵两倍。”
霍阑摸摸他的头发:“多花很多钱。”
梁宵:“……”
梁宵:“?!?!”
霍阑及时拽住了拔地而起的梁宵,看着他火冒三丈的架势,唇角轻轻抬了下,把人拉回来:“我陪你休息。”
“我不休息。”梁宵战意熊熊,“我去拆了电影院。”
霍阑轻声:“梁宵。”
梁宵还不习惯被他叫真名,猝不及防卸了劲,老老实实被拽回床上,凭空画了个小人写上辣鸡电影院,用力打了个叉。
霍阑看着他,垂眸笑了笑。
梁宵看着霍阑,又有点警惕,捏着他的脸拽了拽:“你真的是肥羊?”
“是。”霍阑握住他的手,“我是——”
霍阑想了想,从头说起:“平行作用力会产生纯基本粒子的宇宙,和我们已知的宇宙形成多元宇宙理论。”
梁宵:“……”
霍阑画了个问号。
梁宵:“你真的是肥羊。”
梁宵一个字都没听懂,也完全不想听。他为了买这两张百来块钱的电影票不眠不休加了一宿的班,眼下已经困得神魂颠倒,哈欠连天一头扎回被子里:“我不背我不背我不背……”
霍阑哑然,在梁宵背上轻拍了两下:“不背。”
梁宵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
“我是另一个……肥羊。”霍阑没再纠正梁宵,在他背上慢慢拍抚,“我也有一个小骗子,我要找到他。”
梁宵愣了愣,从被子里一点点冒出来。
“你的肥羊一定也会回来。”
霍阑看着他:“等他回来了,你要逼他去医院,要逼他看病,不要豁出命救他。”
梁宵记到一半,皱紧眉,很不愿意听他说话:“我的人我怎么能不救?”
霍阑怔了怔,定定看了他一阵,闭上眼睛抬了下嘴角。
梁宵恼羞成怒:“不行吗!”
“你要早告诉他这句话。”霍阑轻声跟梁宵保证,“他就不会再逼你学习了。”
梁宵:“!?!?”
“我不能留很久。”霍阑说,“等你睡下,我就去找我的人。”
梁宵不太放心:“宇宙多吗?能不能找得到?”
霍阑:“能。”
“我不能留下。”霍阑轻声,“我的小骗子经历了很多事,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辛苦。”
“我花了很久才找到他。”
霍阑抬眸:“我不能留他一个。”
他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怎么重新找到他的小骗子。
但必须去找。
撑过无数风波、一个人挣命熬过来的,已经经历过所有真实的疼痛和失去的梁宵。
他的梁宵。
小梁宵脑洞很大,很不放心:“我弥补了遗憾,另一个我会消失吗?”
霍阑只粗粗涉猎过平行宇宙理论,答不上这种更偏向科幻悖论的问题,静了一阵,轻声:“不会是他一个。”
梁宵皱了一阵眉,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
他实在太困了,即使尽力想要打起精神,眼皮也一点点无以为继地坠下来,攥住触手可及的衣角:“霍阑。”
霍阑低头,目光落在蜷在被子里的少年身上。
“我们到那时候,关系还很好吗?”梁宵蒙着被子,声音比平时轻出不少,“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咱们还是不是超级螺旋爆炸好的——”
霍阑:“是。”
梁宵没出声,被子牢牢裹着的肩背无声扳了扳,翻了个身。
梁宵:“还能更好吗?”
霍阑微怔,呼吸不觉滞了下,定定看着他。
在霍阑的记忆里,这时候的小梁宵还没生出朋友之上的念头,甚至连眼下的关系都半懂不懂,一直坚信着不问他名字就能不当朋友。
他不知道,小梁宵竟然还想过更多的可能。
霍阑胸口无端翻涌,静了一阵,低声问:“怎么更好?”
梁宵语塞。
小黄书又没有前因后果,他哪知道怎么更好,支吾半天没答上来,恼羞成怒:“我又不负责想这个!”
霍阑微哑,摸了摸他的头发。
梁宵对他这种哄人的架势格外不满意,坐起来一把按住他的嘴,梗着脖子嘴硬:“不准说,我能想出来。”
霍阑凝注他半晌,垂眸轻轻笑了下,点点头。
梁宵没什么底气,尽力搜肠刮肚:“我——我一回家就能看见你,你一醒了就能看见我。”
梁宵:“我肯定比你能挣钱,将来我养你,你就管在家给我帮忙。”
梁宵忽然警惕:“不准罚我站。”
霍阑握住梁宵的手腕,将他的手拿下来:“好。”
“你不像现在这么老不高兴,我也不用有事瞒着你。”
梁宵耳朵烫了烫,有点不好意思:“一辈子……一辈子老在一块儿,跟一家人一样。”
梁宵不太满意,改口:“就是一家人。”
梁宵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会是这样吗?”
霍阑轻声:“会。”
少年牢牢盯着他,眼睛压不住地亮了亮:“真的?”
霍阑点头:“真的。”
梁宵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抬,想起眼前的肥羊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又尽力往下压,很成熟地点了点头,临危不乱地躺了回去。
梁宵越想越高兴,拿被子把整个人蒙住了,在床上用力打了几个滚。
霍阑静静看着,抬手帮他关了灯,仔细掩好窗帘,把最后一点影响补觉的光线也遮牢。
梁宵这些天被人围堵,打了好几场架,滚出了一身的伤,又通宵打了好几份工。兴奋了没多久,筋疲力竭倦意就格外舒适的涌上来,把整个人严严实实裹住。
他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打了两个哈欠,又确认地看了一遍床边的霍阑,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霍阑陪着他,听着男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缓,也阖上眼。
暖烘烘的热意扑在他脸上,柔软的力道在胸口抓蹬着,扯住他的衣领。
……
霍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高高兴兴朝他哈气的小哈士奇:“……”
“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
梁宵举着他们霍总心心念念十年要养的狗,从后面探出个脑袋:“江老师送的。他今早单方面和池老师公开了,现在正在他们家门外罚站,池澈刚把辞职信撕了,在带着团队紧急处理舆论,蔓姐在直播,尹导正在往墙上撞自己的头……”
霍阑定定看着梁宵,握住他的手臂。
“没睡好?”梁宵看看他脸色,把小奶狗放到霍阑头顶,跟着坐过来,拿额头试了试他的,“还行,没发烧,比我还凉点。”
霍阑无声阖了下眼,将他牢牢扣在怀里,收紧手臂。
梁宵大大方方让他抱着,敲敲他额头:“醒了吗?”
霍阑轻声:“醒了。”
梁宵觉得他没醒透,照着他们霍总唇边叨了一口:“收收惊。”
梁宵原本也没少做乱七八糟的梦,将心比心,在霍阑背上乱胡噜了几下,帮他理顺现实:“咱们在家,事都处理完了,特别好,现在在休假,狗是江老师送的……”
没等他再不厌其烦地从头念叨一遍,霍阑已经将人整个严严实实圈住,俯身吻上梁宵。
……
梁宵愣了愣,跟着笑了,没再问,抚了抚霍阑的背。
屋里安静,风都暖融。
梁宵顺手关严了窗帘,把懵懵懂懂好奇着汪汪呜呜的小奶狗摘下来,遮着眼睛放回了床头的软垫上。
梁宵阖上眼,迎上了霍阑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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