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负责送到大梁城!”
张弃轻抿着唇,站在几百个少年围成的队伍里,静静地看着声如洪钟的将官。
这几百个少年就是东华城参加圣之血祭的所有血祭者,都是从城里城外抓来的。他们中间有姓林的、姓陈的、姓叶的、姓萧的,也有赘婿、曾闯过祸的军士,还有一些,也许是被废掉的天才,但更有可能的则是被那几姓的大户人家抓来顶替的。
毕竟谁都不知道圣之血祭在哪儿举行,有多少人参加,有没有危险。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抱着陈大富那样的想法,把圣之血祭当成一个难得的机缘。相反,很多林、陈、萧、叶的大户人家,都如陈勿离一样,不愿自己的儿女去受这等罪,所以才会四处抓人顶替。
比如,陈勿离抓了张弃;比如,张弃曾遇到过的那两个城卫军士兵,到处抓人来出售。
队伍乱糟糟的,有少年在哭,更多的在叽叽喳喳地交谈。这让大胡子将官有些生气,这些孩子太没有纪律观念了,以为圣之血祭是去玩耍吗,这么随意?所以他直接略过了那些哭号的、谈论的少年,而把自己认为有点前途的、沉默的、安静的少年给挑了出来。
张弃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自然也被挑出来,站到了院子里。
他看看四周,被选出来的少年差不多就是三十来个。
然后将官拍拍手,军营大门开启,便有五六辆骡车驰进院子。
“选出来的小崽子们,立即上车,五人一辆,咱们即刻出发!”
城卫军负责迎候的是一个有些猥琐的中年人,弯着腰谄着脸陪着笑:“不吃过饭再走么?”
将官斜睨了他一眼:“你们东华城城卫军,值得本将在你们军营里吃饭么?”
旁边有个城卫军士兵低声嘟囔:“什么不得了,你也不过是个军头,真把自己当将军啦?”
他的同伴连忙拉住他衣角:“别说话,他可是神奕卫,你是想死吗?听说,神奕卫里就没有武者,就算最弱的普通士兵,那也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比咱们城卫军的旗尉还厉害!”
将官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挥了挥手:“出发!”
猥琐中年人又陪着笑:“将爷,卑职安排一个旗尉,帮助将爷……”
“你是说笑话么?”回答他的却不是那将官,而是他的一个手下:“我们神奕卫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城卫军掺和了?滚开吧,不要惹得咱们大人生气!”
张弃已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登上了第一辆骡车。他已知道,这命运是改不了的。既然不能改变命运,那还不如潇洒应对。不过是去参加圣之血祭罢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拉车的骡虽然也是青骡,却远远没有卢小玥那头铁脚青骡神骏;骡车也没有那股淡淡的香气,相反,无篷的骡车上坐着的,是四个乡野少年,实在比不上聪明漂亮的卢小玥。
一个与张弃差不多大的男孩,却胖乎乎的,那张脸,那脖子、手臂、双腿,全都肉肉的,说话间眉宇一动,便能看到他两颊边挤出细细的一对酒窝来。
一个相貌坚毅的小子,眼珠子却时常滴溜溜的,嘴角噙着笑,颇显得几分嘲弄与顽皮。
两个乡下女孩,都只十四五岁,衣着寒酸,头发乱糟糟的,加上面黄肌瘦,没有半分血色,就像冬天里的两根小豆芽,畏畏缩缩地躲在车角,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张弃只简单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也默默地坐在车厢的一侧,独自出神。
队伍立即便出发了,城卫军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跟从,就连驾车的人,也是那六名神奕卫。
真是让人想不到,如此霸道的神奕卫,居然还能放下身段,亲自驾车。
骡车上有些骚动,有少年就是东华城里的,从城中大街上穿过去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自己的房屋、自己的亲人,于是哭的喊的都有。神奕卫也不阻止,反而放缓了骡车。想来他们虽然霸道,也是有一些人情味的,还能让少年们发泄一下离家的伤感。
张弃自然是没有人来相送的,想来卢小玥连他被抓来参加圣之血祭都不知道。他也没有想说话的欲望,从包裹里取出一本书,就在摇晃的骡车上无声地诵读起来。
他包裹里放着四五本书,都是从陈府取来的。
卢小玥曾说过,书读多了,悟性才高;悟性高了,修炼才快。
他相信她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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