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日军引诱到大牢里来下手,只好作罢,只待明日早上起来用曹旋说的方法验证一下。大家躺在潮湿的地上,呼吸着混浊的空气,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半夜时分,众人都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仔细听去,是几架战斗机从屋顶呼啸而去。
战斗机的嘶吼打破了夜的沉寂,也引起了人们的不安,众人再无睡意,都开始猜测日军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反攻力量。军机的出动也充分佐证了曹旋的话是正确的,日军前方战事吃紧,必是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只怕此役已经关乎中都县日军的生死去留。
关在其他牢房里的犯人和军警,也都被战斗机飞过时巨大的噪音给吵醒了,有的人在踢打铁门,发泄心中的愤懑,有的人在黑暗里呐喊,排解心中的恐惧。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挨的近的牢舍都能清晰的听到,没多久,这些人便和商量好了一样,在牢舍里敲击铁门,大声呼号,一时,整个警局的后院已是响作一片。
果然,没有大批的日军到来呵斥制止,依然还是那两个日军的声音在外边高声叫骂,接着便是两声枪响,日军怒喝道:“再不好好睡觉,胡乱叫嚷,直接拉出去枪毙。”
牢舍里的叫嚣声逐渐小了下来,人们重又坐回到地上,在这暗夜里慢慢煎熬。没有睡着的人都隐约听到远处有沉闷的炮击声传来,如同遥远天际的雷声一般,低沉、开阔,看来中都争夺战已经打响。
大牢里的第一丝曙光是从狭小的窗口挤进来的,折腾了半夜的人们这时睡的正香,牢房里飘荡着此起彼伏的打呼声,那束不太耀眼却很温暖的光正好照在曹旋的脸上,睡梦中的曹旋,脸上竟然挂着一丝笑意,他一定是梦到徐淑婉了吧,只有徐淑婉才能让他恬淡的脸上荡起波澜。这束温柔的光轻轻的抚摸着他削瘦的脸颊,他嘴角的笑意更甚,看来是这束光温暖了他的身心,使他在梦里忘却了自己身陷囹圄。曹旋的这抹笑容持续了很久,直到那束光慢慢的从脸上移去,他才恢复平静,只见他双眉微蹙,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半睁双眼,曹旋醒了,他揉了下眼睛,蹬直手脚伸了个懒腰,意识慢慢的清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美好都不复存在了,现实是自己身在大牢,生死难料。
坐以待毙不是曹旋的性格,今天无论如何必须要想出能逃出大牢的办法,若是依然不能引诱日军进来,就等到他们送饭的时候一举把他们擒获,即便是有生命危险也得一试,留给自己众人的机会不多了。曹旋打定主意,准备喊起众人一起行事。就听得外边传来咚咚的击打铁门的声音和叫嚷声,是其他牢舍的人在嚷嚷着要求送水送饭进来,听得叫喊,曹旋才觉得自己也是腹中空空,昨日一天只吃了半个窝头,现在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听到外边的叫嚷声,其他人也都醒转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怔怔的听着外边的吵闹。
这些人叫了很久,已是日上三竿,依然没有看到有人前来送饭,饥渴难耐的众人都没精打采的坐在地上,整整一天,牢舍再未有人前来送饭,外边也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谁也不知道看守牢房的两个Rb兵到底去了哪里。牢房里的人不定时的拍打铁门,对着窗户喊叫,一切都无济于事,门外再无回应。
傍晚的时候,远处的炮声越来越近了,天空中也传来过飞机的轰鸣声,可是声音明显单薄了许多,应该是飞机的数量减少了。饿了两天,每个人都很虚弱,眼巴巴的等着铁门开启,盼着有人能送饭进来,哪怕依然是坚硬的窝头,只要有口吃的就行,这些军警们都降低了自己对食物的要求,就连曹旋扔到地上的那半个窝头也早已不知被谁填到了肚子里。曹旋也一直在等待着日军的出现,可是他的计划全部落空了,就好像日军识破了他的计谋一般,根本就再没有一个人进来过,看样子今天连一顿晚餐也不会有了。就在众人有气无力的支撑着身体,谁都不愿开口多说一句话的时候,听到大牢北边有激烈的枪声传到了耳朵里,并且枪声越来越密集,声音越来越近,枪的种类很多,有机枪、步枪、手枪,这不是小股作战,是成建制的军队才能打出这么强的火力。枪声越来近,众人竟然听到了潮水般的喊杀声,再后来,外边居然响起了激昂的军号声。不错,这是八路军独特的印记,是八路军打退了占领中都城的日伪军,这座被日寇占领十年之久的小城,即将重见天日,回归人民手中。
一阵嘹亮的军号过后,便是震天的喊杀声,爆炸声和枪炮声响彻天地,大牢里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颤动,偶尔还能听到呼啸而来的子弹击中在牢房的墙上,很多人倒是盼着能有一发炮弹过来,把这坚固的牢房给摧毁,大家就都能出去了。县城的战斗打了半夜,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枪声和呐喊声又渐渐地往南去了。饥肠咕噜的众人整整一夜没有合眼,都在想着这场战争会把他们带向哪里。
中都县失守了,日伪军被八路军赶出了中都城,被歼灭大半的他们已经溃不成军,一路向南,往狼窝沟方向流窜,那里是通向察哈尔省城张垣市的咽喉要道,也是日军重兵把守的最后一道关隘,日军为了集中有效兵力,死守狼窝沟,居然没有派兵增援中都县的驻军,而是任由他们被八路军击溃、歼灭。
驻守中都县的每个日军都被送上了战场,包括鬼木六辅、包括县警局里看守牢房的日军,看守牢房的最后两名日军是在下午时分和所有的县政府内卫人员一起被紧急调派到前线的,驻守中都县的日军孤注一掷,以期挽回颓势。可惜他们有些误判了形式,通过情报得知进攻的是八路军,以为是小股八路在袭扰,没曾想交战不久,就受到了八路军的重火力压制,还有源源不断的八路军不停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日军匆忙从白庙营机场派来三架飞机投入战斗,战斗不到一天,就被八路军的高射机枪打落两架,剩下的一架狼狈逃回了机场,此时的日军才明白八路军打的是一场攻城的阵地战,由于日军的准备不足和没有后续增援,在八路军炮火的冲击下仓惶撤退,不仅无暇顾及关在牢房里众人的死活,就连县政府那些日伪官员都没来得及撤走,所有的这些人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八路军的进攻是在前天的夜间从狼尾巴山开始的,一路攻城略地,用了一天两夜的时间拿下了整个中都县城。又是一个黎明的到来,整个中都县城沉浸在静谧中,很多房舍在战火中损毁,街上到处是残垣断壁,砖石碎屑,地上密布着被炮弹炸出的大坑,一些被炸过的树木顶上还在冒着青烟,街角、掩体工事里不时能看到被打死的尸体,都是些年轻的面孔,他们死时的姿态各异,也有一些已经面目全非,这些年轻的生命因为侵略者的野心,被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八路军整整打了一天两宿的仗,每个人都累到了极点,顾不上打扫战场,清理死尸,每个人抱着枪或躺或卧就在地上睡着了,只有几个站岗的八路军战士在咬牙坚持着,不停的在街道上走动巡逻,以防有残余的敌人出来偷袭。被战火煎熬了一夜的百姓都藏在家里的地窖中不敢出来,任凭自家的房屋倒塌,圈舍损毁,这个时候能保得命在就是天大的福分。
天色逐渐大亮了,八路军开始清理战场,肃清残敌,接管县政府。就在八路军战士忙碌着搬运敌人尸体的时候,竟然有一队披红挂绿的人吹吹打打的走了过来,这队人也不顾地上的坑洼,深一脚浅一脚向着人多的地方走来,开始还以为是谁家在冒着战火的危险娶亲,走到近前才知道,是县长大人带着一众官员前来迎接八路军进城,找八路军领导商议要搞一个规模宏大的欢迎仪式,还表示自己愿意为八路军全面接管中都县提供最大的便利,也愿意继续维护当地治安,继续为当地百姓服务。八面玲珑的官员们总是能走在普通人的前面,傲立于时代的潮头,不是他们高瞻远瞩,而是他们善于见风使舵。
牢房外这一切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还和大牢里的曹旋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他们仍旧在绞尽脑汁想着尽快脱身之计,现在最直接的威胁就是断水断粮,日军提进来的水桶早已空空如也,有的人甚至把头钻到木桶里去舔桶底。干硬的窝头也早成了香饽饽,可惜现在已经连掉到地上的渣都被人捡起来放到了嘴里,有的人竟然把混有窝头渣的土一同从地上捏起来,放到嘴里咽下去。每个人都嘴唇干裂,双目通红,蓬头散发,若是再没有水和食物,只怕他们再熬不了多久就得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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