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旋还活着,刚才三声枪响,他带来的三个手下被击毙,剩下的四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尿湿了裤子,瘫倒在地。匪兵上去在他们每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嘴里叫骂着喊他们起来。
马平开始的时候是镇定的,可是当他看着那三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打的脑浆迸流,横尸当场的时候,马平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马平知道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想到了自己上一次直面生死的场面,当时曹旋用双手紧掐着他的脖子,差点活活把他掐死,在意识混沌之际,觉得黑暗在慢慢把自己吞噬,那是一种令人恐怖到无以复加的感受,漫长且痛苦。他在想象着自己中弹后的样子,自己的灵魂会以怎样一种方式留在这个世界上。当他扭头看向曹旋时,只见曹旋冷峻的面容依然毫无表情,眼神里也看不出恐惧,正在定定地看着自己前方的天空。
曹旋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可是他不知道该去恨谁,恨疤脸、李丁、小五点?可是好像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人在江湖,向来成王败寇,从杀人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终会有这样的一天,这一切命里早已注定。
曹旋并不惧怕死亡,他只是有些担心徐淑婉,小五点在抓获自己的时候便派人前去灭口,不知道锥子能不能护得了她们的周全,若是她有什么不测,罪在自己,是自己的刚愎自用害了她们,自己把她带出来除了没能给她好的生活,还把她带上了绝路,欠她的只能下辈子偿还了。
曹旋想到了大哥,自己是在大哥的庇荫下才走到了今天,大哥时时牵挂自己,自己却从来没有为大哥做过什么。当时因为自己一意孤行,才没能见上大哥一家最后一面,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自己兄弟二人至此就要天人永隔了。
就在曹旋准备引颈待戮之际,没想到事情却出现了转机,有人对着天空连开三枪,喊停了行刑的“云雀”手下。
曹旋听得对方在训斥“云雀”,慢慢转过身来,举目往马上几人看去,正是刚才在乡公所门前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些人。
张海看有人转过身来,也赶紧张望过来,想弄清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待他们二人四目相对,脸上都显出疑惑的神色。
张海迟疑了一下,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曹旋面前仔细端详着他被打得满是伤痕的脸庞,轻声问道:“你?是曹二爷吧?”
曹旋也仔细看向此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不由眼前一亮,失声说道:“张海?”
张海赶紧伸手去解曹旋身上的绳索,嘴里说道:“二少,是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把你给抓了起来?”
曹旋苦笑一声说道:“哎!一言难尽呐。”
张海对着身后几人大喝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这是咱们团坐的亲弟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给他们松绑。”
张海身后二人闻言,飞身下马,赶紧跑上前来为马平几人松绑。
站在一边的“云雀”眼巴巴地看着张海几人把曹旋放开,知道情况不妙,再不敢言语,带着人往乡公所飞奔而去,找李丁和小五点汇报情况。
李丁和小五点已把铁蛋让进了伙房,命人将提前预备的年夜饭端上桌来,要盛情款待前来支援的铁蛋一行。
李丁和小五点虽然满脸堆笑,极力装出一副热情模样,却难掩内心的忐忑,他们不知道“云雀”有没有及时把曹旋几人枪决后扔到圪洞里毁尸灭迹,这事若是让铁蛋知道了,凭着铁蛋和曹凯一家的关系,指定得当场和他们翻脸。
内心万分不安的小五点,趁着安排厨房准备饭菜的当口,命人安排伏兵,若是事情败露,铁蛋发难,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管他是不是前来援助的部队,先保命要紧。
小五点安排妥当,藏好随身武器,前去陪同铁蛋几人用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丁和小五点刚刚陪着铁蛋两杯酒下肚,“云雀”就神色慌张地推开门,探进头来。李丁和小五点看着“云雀”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同时一沉,暗道:“完了!”
小五点强装镇定说道:“你他妈还懂不懂规矩,不看我和乡长在这里招待贵宾吗?这么冒失地就把门推开,有什么事不能喊个报告吗?”
小五点一边起身,一边对李丁说道:“乡长,刘营长可是海量,你先陪着喝几杯,我出去看看有什么事,别坏了刘营长的雅兴。”说着往门外走来。
小五点向“云雀”使个眼色,“云雀”退出门去,小五点跟了出来,紧紧地把房门关上。
“云雀”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名铁蛋的护卫,把小五点带到拐角,看看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对小五点说道:“大哥,不好了,刚才有个张营副把曹旋几人给救了下来。”接着便把刚才外边发生的事给小五点说了一遍。
小五点小声怒骂道:“废物,眼看着情况有变,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曹旋几人当场乱枪打死。”
“云雀”说道:“大哥,当时情况紧急,那张营副根本不给我们动手的机会,我们一旦动手,他们当场就得把我们全给毙了。”
小五点知道事已至此,再抱怨已没什么用,当即对“云雀”说道:“看来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你带着弟兄们都给我躲到暗处,等会儿听我号令行事。”
“云雀”答应一声,带人往墙角走去。
小五点脑子飞快地转着,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
小五点打定主意后,缓缓走进屋内,来到餐桌前坐定,向紧盯着他的李丁微微使个眼色,李丁心下已经明了,内心越发地紧绷起来。
小五点看着三杯烧酒下肚,双颊已经泛起红晕的铁蛋,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刘营长,你这酒量可是退步了啊,还没开始喝,这小脸就他妈红的和猴屁股似的。”
铁蛋说道:“几日不见,你小子成精了,褒贬起我的酒量来了,就你这样的我能喝倒三个。”
小五点伸手拿过酒瓶说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喝倒我三个的。”小五点没把瓶里的酒往铁蛋面前的酒杯倒去,而是从桌上拿过两只羊皮碗,分别倒满,递给铁蛋一碗,说道:“过去的铁蛋,今天已经贵为刘营长了,只怕这日后我就更高攀不起了,来,为了咱们兄弟的重逢,我今天陪你一醉方休。”
铁蛋毫不犹豫地接过小五点递来的大碗,哈哈一笑说道:“你他妈吓唬谁呢?不就一碗酒的事儿吗?有本事咱们连干三碗,这才显示咱们兄弟情谊深呢?”
小五点说道:“好,今天你是我们的贵宾,都听你的,三碗就三碗,我小五点舍命陪君子。”
小五点说完,把脑袋上的棉帽子往下一摘,扬起脖子,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铁蛋毫不示弱,见小五点把碗里的酒喝个精光,他也一扬脖子,一碗酒全部下肚。用手抹下嘴角的酒渍,大声说道:“好酒!”
李丁见状,赶紧站起身来,把铁蛋面前的羊皮碗给满上。接着举瓶到小五点面前,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小五点借着李丁身子的遮挡,向着铁蛋一努嘴,然后微微点头,李丁会意。
李丁取来一只羊皮碗,给自己也倒满,往铁蛋面前一举,说道:“刘营长,李某不才,向来不胜酒力,但今天有幸能陪您对酌,鄙人甚感荣耀,现在勉力敬奉一杯,以助雅兴。”
李丁说完,眉头紧皱,嘴角上翘,显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把一碗酒滋滋啦啦喝完。
铁蛋看着李丁扭曲的嘴脸,更觉自己英雄盖世,豪气冲天,把面前的酒碗端起,一口干下。咂咂嘴说道:“李乡长客气了,日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朋友,不需要那么多的礼数。这酒就是大碗喝着才过瘾。”
小五点夹了口菜,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铁蛋,咱们弟兄在这里喝酒,你带来的那些人手呢?这大过年的也让弟兄们一起过来吃顿热乎饭。”
铁蛋瞪着血红的眼珠说道:“我不知道这里边的情况,怎么敢轻易把全部人马都带来呢?他们现在驻在村外等我的消息,等咱们吃完酒饭,我便把队伍拉进来,然后重新部署。”
李丁装出喜出望外的样子,说道:“刘营长,您这一来,我们可算有救了,不知您带来多少人手?”
铁蛋打个酒嗝说道:“一百多号弟兄。虽然人手不多,个个都是大哥亲手带出来的兄弟,全是不要命的主儿,有他们在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让你高枕无忧。”
小五点接着问道:“铁蛋,你们有重装备吗?”
铁蛋白了小五点一眼说道:“有个球,老子带着这么多人从缓冲区到解放区,还敢大摇大摆的带着辎重吗?你不是让我当活靶子吗?那样的话,没等我找到你们就被八路军给全歼了。”
就在小五点准备再问下去的时候,伙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一股冷风卷进屋里,三人往门外看去,张海正铁塔一般站在门口。
张海看了眼桌上三人,迈步走进屋里,身后紧跟一人。酒至半酣的铁蛋已经双眼迷离,用飘忽的眼神看向张海身后。李丁和小五点则双双离席,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拔出腰间的手枪。
铁蛋有些不明就里,对着张海问道:“你这是把谁给带来了?你看把李乡长和宋连长给紧张的。”
张海说道:“营长,你仔细看看,可认得此人?”
铁蛋定睛看去,顿时楞在了那里,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来人脸上满是鞭痕,依然露出倔强的笑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铁蛋。
铁蛋丢掉手里的筷子,马上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走上前去,大声说道:“辅同,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旋依然微笑着说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你不是也在这里吗?”
铁蛋双手抓住曹旋的肩膀,用力晃动两下,说道:“辅同,你这是怎么了?被谁给打成了这样?哥哥我要了他的命。”
曹旋说道:“没事的,皮外伤。你只管坐下来喝酒,不要管我。”
曹旋推开铁蛋的胳膊,让他坐回到座位上。
铁蛋满脸疑惑,紧盯着曹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他看李丁和小五点的神色,知道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事。
就在铁蛋满腹狐疑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时,曹旋已经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定,毫不客气的抓起桌子上的烧鸡大口啃去。
李丁和小五点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明就里的铁蛋吆喝道:“赶紧再取几副碗筷来。”
还是小五点率先恢复了镇定,他把手枪收起,重又坐到桌前,给曹旋倒满一碗酒说道:“贤弟受惊了,先喝碗酒暖暖身子。”
曹旋也不拒绝,咽下嘴里的鸡肉,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下肚。
李丁见状,怀着千般忐忑万般不安,也收起枪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张海一声不吭,挨着铁蛋坐定。
铁蛋依旧满脸疑惑,对张海说道:“这是什么情况啊?你是在哪里遇到辅同的?”
张海看了看李丁和小五点说道:“这二位比我清楚,营长还是问问他们吧。”
李丁偷偷看了眼正在大口吃肉的曹旋,又瞅了瞅小五点和铁蛋,没敢张口,把头低了下去。
小五点拿起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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