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才回来,不去休息,却来找自己,徐世贤颇为意外。看样子,曹旋肯定有大事找自己,否则不会这么晚来惊动自己,他匆忙应道:“辅同,有什么事吗?我刚躺下,还没睡着呢。”
只听曹旋在窗外说道:“徐叔,你且起身穿衣,有件事需要你来决断。”
徐世贤不知道曹旋所为何事,听着他郑重其事的口吻,想必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徐世贤不敢大意,连忙答道:“辅同,你稍等,我这就起床。”
过不多时,徐世贤架着拐杖,在丫环的搀扶下从屋里走了出来,等在门外的曹旋伸手扶住徐世贤,让丫环退了回去。
曹旋的做法让徐世贤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曹旋为什么没让徐达来喊他,还把伺候他的丫环给打发走。
曹旋扶着徐世贤来到自己屋里,屋里早已燃起油灯。马平和锥子也回来了,二人站在门口,面朝屋内,背对屋门,手执利刃。
二人见曹旋扶着徐世贤进来,挪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徐世贤见他们身前的地上,跪伏着一人,此人面向门外,双手反剪在背后,双膝跪倒在地,听到有人进来,正抬头往门外看来。
徐世贤和地上跪着的人对视一眼,立刻看清了此人的面孔,不由大吃一惊,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揉揉眼睛,又仔细看去。没错,此人正是李丁,那个恶贯满盈的骗子、强盗,自家落得今日这般田地,都是拜他和小五点所赐。
徐世贤已是双拳紧握,满脸怒容,瞪大双眼,直直地向地上的李丁看去,眼里的怒火欲将李丁焚化。
跪在地上的李丁也认出了徐世贤,看着他的怒容,不禁打个寒颤,没敢吱声,悄悄地把头低了下去。
曹旋扶着徐世贤在炕上坐好,指着地上的李丁对徐世贤说道:“徐叔,人没错吧?之前就是他和小五点前来作恶的吧?”
李丁的出现,令徐世贤的情绪波动较大,还没等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曹旋赶忙用手轻拍他的后背。
徐世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大张着嘴,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镇定了片刻,才好不容易止住咳声。他长出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错不了,就是他,此人先是打着农委会主任李野的名义,带人骗走我一万块大洋,后来又和小五点劫走了我的全部家财,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把他认出来,我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方解我心头之恨。”
曹旋说道:“徐叔,现在人已经确定无疑,你想怎么处置他?你说句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动手。”
徐世贤看着地上的李丁,咳出一口浓痰,向他的脸上吐去,忍不住骂道:“好你个贼子,你为非作歹,祸害我家的时候,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的下场吧?”
李丁低垂着头,任凭徐世贤痛骂,一句话也不敢说。
徐世贤叫骂几句,早已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举起放在炕沿上的拐杖,向着李丁兜头打去。
李丁的头上立刻鼓起一个大包,痛呼一声往后躲闪。
李丁的身子刚刚往后斜出,一边的马平早已飞起大脚,向着他身上踢来,李丁斜着躲闪的身子又被踢了回去。
正在气头上的徐世贤哪顾什么三七二十一,举起手里的拐杖,劈头盖脸向着李丁头上招呼,只把李丁打得杀猪般嚎叫,一边躲闪,一边连连讨饶。
只是室内空间狭小,根本没有李丁躲闪的余地,再加上马平和锥子就矗立在他身边,不论他往哪边躲闪,都会有一只大脚在那里等着他。
在徐世贤拐杖的击打下,李丁的头上已经绽开数道伤口,鲜血顺着发际流下;他的脸上满是青紫,肿的如同发面馒头,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油光发亮。
几计重击下来,李丁早已头晕目眩,双耳轰鸣,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也不再躲闪,侧身蜷缩在地上,双目紧闭,紧咬牙关,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任由徐世贤手里的拐杖,重重的落在自己身上,此时的他早已没了能侥幸生还的念头,只求速死。
果真是得势时有多嚣张,失势时就有多狼狈,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李丁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打累了的徐世贤终于停下手来,他大张着嘴喘了几口粗气,待心神稍稍平静后,对奄奄一息的李丁大声喝道:“你从我家抢走的钱都藏到了哪里?你要是能把我的钱还回来,我就饶你不死。”
李丁没动,也没有说话,甚至连紧闭着的眼都没有睁开,他只是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宛若一只苟延残喘的癞皮狗。
只见锥子身形一动,从兜里摸出他那把磨得铮亮的锥子,往李丁的大腿上刺去。
李丁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同时大叫一声,挣扎着坐起身子,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锥子。
锥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这不是挺麻溜嘛。你不要在这里给我装死,死狗躲不过剥皮,你给我老实回答徐老爷的问话,要是有一点差池,我就把你扎成筛子。”锥子说着把手里的锥子在李丁面前晃了一下。
李丁看了眼锥子手里闪闪发光的锐利锥尖,不由得打个冷战,心底升起一阵寒意,知道自己要是不配合,即便是死也得遭受这非人的折磨。
李丁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张口说道:“大洋已经花没了。”
徐世贤气愤地说道:“我十余万的家当,还有数不清的宝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花了个精光?你胡说!我的大洋到底在哪里?你赶紧让人给我送回来。”
徐世贤说着,把手里的拐杖再次往李丁身上打来。
李丁忍痛挨下,瞅了眼曹旋,小心辩解道:“我没有撒谎,从徐家抢走的钱,送了赵抚宁两万块,用来打点和军统的关系,最近曹团长召唤小五点,他为了套近乎,又拿出来一万块,送给了曹团长,其余的大都做了军费开支,那些大洋现在已经所剩无几,都由小五点保管着,你可以找他去要。”
曹旋听李丁提到大哥,不由怒道:“你少在这里给我胡说八道,你们抢了钱,还要扯到我大哥身上,你要是再敢给我耍滑头,搬弄是非,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李丁听完,赶忙道:“曹二爷,恕我失言,但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日后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向小五点证实。现在剩下的那些大洋都在小五点手里,文玩已经基本出脱光了,他一个大老粗,不识货,只认金条和大洋,把那些文玩都低价处理掉了,有些看着稀罕的物件也都让他拿去送给了省里的军政要员。”
曹旋听他说完,冷哼一声说道:“你把这些责任都推到小五点身上,是吃定我不敢去找小五点的麻烦吗?我告诉你,今天我能把你捉来,我就有办法将他拿下,找他讨还公道那是迟早的事,你们这些作恶者,一个都别想逃掉。”
徐世贤听说自己的钱已被他们踢打光了,那些文玩也都流失了,不由得痛心疾首,人是抓来了,可是钱和东西却再找不回来了,之前的一些幻想和希望都成了泡影,急火攻心的徐世贤又大声咳嗽起来。
曹旋轻轻拍打着徐世贤的后背,对他说道:“徐叔,你先别急,等我把小五点捉来后再询问钱的下落。现在看来从李丁身上难以追回失去的钱财,既然钱没了,那就让他用命偿。徐叔打算怎么处置他,才能解了这心头之恨?”
徐世贤叹息一声说道:“这些丧尽天良的贼寇,杀他一百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现在人是找到了,被劫走的那些钱财却依然没有着落。我能把他怎么样呢?只能是把他痛打一顿,然后把他送到官府法办,等着官府去追赃。”
曹旋说道:“徐叔,你把他送到官府,那可就放虎归山了,他现在可是中都县的代理县长,正准备走马上任呢。”
徐世贤听完大吃一惊:“什么?就连这样的强盗头子都可以做县长?这是一个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曹旋说道:“徐叔,外边的事咱们管不了,眼下咱们只说家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李丁欠徐家的,今天可以和他算清了。”
徐世贤沉吟着说道:“这?难道咱们要亲手把他杀了吗?”
曹旋说道:“徐叔,今天我去打他的伏击,本来打算将他在外边击毙,但是我想到你心中刻骨铭心的仇恨,便临时改变主意,费了些周章,把他活着带了回来,想让你亲手处置他,一报当日之仇。现在人就在面前,徐叔可以动手了!”
马平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徐世贤,把手里的匕首给他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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