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给你。”
“你说什么?”
雪苼从床上坐起来,她慢条斯理的整理了头发,“皓轩的身世想必你也清楚了,他到六月十六刚好是三周岁的生日,到时候你好好给他过个生日,再见。”
站起来,她把衣服拉平展,然后缓缓的走到了门口。
手刚碰到了门把手,赫连曜强壮的身体忽然压过来,他拉着她的手腕把人给转了一个身,狠狠压在门板上。
男人的眸色黑沉,里面锐利的光焰似乎要穿透到雪苼的心脏,他勾起薄唇,一个字一个字的很缓慢,却又透着一股子让人喘不上气的杀气,“你的意思是不要他了?你只要自由,连孩子都可以抛弃。”
雪苼舔舔干涩的唇瓣,嗓子哑的就像被沙子揉搓过:“是。”
赫连曜唇角掠过意义不明的冷笑,“果然,皓轩说的对,你是不要他了,跟我说他的生日无非是告诉我孩子是我的,不让我伤害他,但是你认为这个时候说出来我能信吗?”
雪苼不敢看他那双灼亮到能燃烧的眼睛,“信不信由你。赫连曜,我受够了,别想着再用任何人任何事来威胁我,从一开始,你对我威胁的还不够吗?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次重活,决定不会再跟以前一样被你威胁。我宁愿死,也不会再受威胁。”
赫连曜看着她那双美丽而绝望的眼睛,心里疼成一片,原来在雪苼心里,自己那么不堪。
她说的没错,从一开始俩个人的关系就充满了算计阴谋和利益,这样的关系里建立的爱情,好比煤堆里的金子,可贵,却会被污染。
重新活过,她连儿子都能舍弃却不要自己,看来她对自己是真的绝望了。
赫连曜从来都没有这么挫败过,他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压在他背上。
把人放开,他转身到了窗户那里,用颤抖的手哆哆嗦嗦点了一根烟,他对她说:“你走吧。”
雪苼警惕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带着你的儿子走,这次走了,就别让我看到你。尹雪苼,我给你机会,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哪怕打断你的腿用铁链子锁也要锁在我身边。”
雪苼还是不信,对他充满了戒备和怀疑,“你真放我们走?”
赫连曜觉得自己此时真是把心扒出来给人看都被嫌弃腥臭难闻,他大步走过来,猛地打开了房门,推着雪苼把人往后推,“滚!”
雪苼给他推了个趔趄,她扶着墙才站稳了,她回头看着赫连曜的挺拔背影,忽然喊了一声,“赫连曜。”
赫连曜后背一僵,心头却掩不住的狂喜,莫非雪苼是不想走了?她后悔了?
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压下要跳起来的兴奋,他装着平淡冷漠,“什么事儿?”
“皓轩呢?你不是说要我带着孩子滚吗?我的孩子呢?”
她的话就像一桶夹着冰的水从头淋下来,彻底毁了赫连曜的幻想。
他回头,眸子赤红,咬牙切齿的说:“放心,你走到门口,皓轩自然给你送过去。尹雪苼,我赫连曜还没那么卑鄙。”
雪苼淡淡的点头,“那我信你一次,说起卑鄙,你是有前科的。”
赫连曜放在身侧的手因为蜷缩的太过用力,骨头几乎断裂,在走进房间后他咚咚打在墙上,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尹雪苼呀尹雪苼,你到底有心没有心?
就算我害你一次,可是我只身落到肖子安的手里也算是还了三年前云梦山那次,你为什么都不给我机会呢?
都说哀大莫于心死,她是真对自己死心了吗?
雪苼走到酒店门口,果然石头等在那儿,同样还有对石头充满了敌意的小马。
雪苼伸手拉过皓轩,低声对儿子说:“我们走。”
皓轩挣了一下,他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雪苼,似乎是有话说。
“怎么了?”雪苼耐着性子,刚才跟赫连曜闹了半天,她觉得头又隐隐发疼了。
皓轩小嘴嘟了嘟,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妈妈,我们是真不要赫连伯伯了吗?”
雪苼纠正他,“他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家人,你不过才认识他几天而已,你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哪里有要不要这一说?”
“可是他不想被抛弃的。他说因为以前做错了事惹你不高兴,这几年一直努力想要你原谅他,妈妈,伯伯一个人很可怜的,他的腿又不好。”
雪苼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顶着血管和头皮都在疼,她想要发火,可还是耐下心。
蹲下,葱白似的手指摸着他的头,“皓轩,伯伯不是一个人,他有家家里还有夫人,夫人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他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你记住了吗?”
皓轩已经无话可说,可是他脑子里总出现赫连曜那张失落的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像个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皓轩说:“好吧,妈妈,我们走。”
雪苼站起来,这次她紧紧抓住了皓轩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放开。
一直像个石头一样站在一边的石头,看着雪苼要钻进汽车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拉开了车门,在雪苼错愕的表情下说:“夫人,那天我们被骗到龙王庙附近,提前有人提醒司令是圈套,被困的时候他也可以逃脱的,可是他说,只要是为了夫人,什么样的圈套他都愿意钻。”
雪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完了?”
石头点点头,一张脸涨的血红。
“说完了就不要妨碍我关车门,再见。”说着,雪苼砰的关上了车门。
看着汽车留下的黑色尾气,石头真的变成了石头,夫人她,怎么这么绝情?
“妈妈,你弄疼我了。”
听到皓轩的声音,雪苼才松开了手,她脸色十分不好,对皓轩低声说对不起。
小马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雪苼的脑子越来越疼的厉害,她捏了捏手包,却没有敢吃药。现在只能快点赶到码头,等上了船再吃,可是脑子里疼得兵荒马乱,特别是石头的那句话,简直像一把锥子一下下在她脑子里剜。
皓轩也觉出了不对劲儿,他软软的小手摸着雪苼满是冷汗的额头,“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皓轩不乖气到你了?”
“妈妈没事,皓轩乖。”
雪苼越是轻描淡写皓轩越是觉得自己有错,他忙掏出帕子给雪苼擦汗,还急着解释,“妈妈,不是皓轩乱跑,是我去捡莫爹爹送的水晶球被坏人给抓住了,幸好有新爹……有赫连伯伯,否则我会给坏人卖了。”
雪苼现在状态虽然不好但也听明白了他的话,她一直以为孩子是赫连曜故意带走让她着急,却没有想到是一场误会。
她有气无力的握着皓轩的手,“那你谢过赫连伯伯没有?”
“谢了,但是我更想陪陪他,他看起来很不开心。算了,妈妈我不说了,你赶紧闭上眼睛休息。”
好容易到了码头,她下车的时候差点扑倒,小马一手扶着她一手抱着皓轩,登上了甲板。
蓝色的海面浩浩汤汤,一群海鸥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展翅飞翔,似乎那里才有它们要的自由。
赫连曜站在窗前,他听到远处传来汽笛声,不仅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走了,终于还是走了!
跟着,就是长久而来的寂寞,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仿佛亘古而来带着几千年的沧桑和腐朽,而他,就好像是从地底下挖出的尸体,带着那么新鲜的尸臭……
一瓶又一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石头推开门的时候差点被酒瓶子绊倒。
“司令,您别喝了。”
赫连曜懒懒的抬起眼皮,惺忪的看着他,“石头?”
“司令,您起来,地上潮。”
“石头,给我拿酒,给我酒。”
石头老大的小伙子哭了,“司令,您别这样,夫人她,她已经不喜欢您了,您忘了她吧,女人这天下有的是。”
赫连曜把他推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手扶着窗框,很少苍凉的说,“你不懂,女人再多,也不是她。”
他的这句话让石头的眼泪又落下来,都说司令薄性冷情,可又有谁知道他对雪苼夫人的这一片真心。
赫连曜摸起酒杯,空了,他扔掉,直接拿起酒瓶对着嘴巴灌下去,因为太猛酒液流淌到脖子和下巴上,还呛得他拼命咳嗽。
赫连曜一遍遍重复,“你不懂,女人再多,也不是她。”
雪苼在他心里已经是深深扎根在骨头血液和心脏里,三年前她的死已经要了他的命,可是三年后她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这就像一个病的快要死的人忽然得到了灵丹妙药,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可以从此痊愈,刚要吃到嘴巴里却又给人把药抢走毁了,这种落差更痛更能把人给毁灭。
石头把醉倒的人扶起来放到床上,拉好被子后他擦了擦哭花的脸,“司令,您睡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赫连曜翻了一个身,“雪苼,雪苼,尹雪苼。”
石头叹了一口气,给他把窗帘拉好,然后悄悄的关上了门。
还是下午,但是屋里已经陷入到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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