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她会把亲生儿子给舍弃。
她就对韩风凛那么念念不忘吗?自己走了还让儿子替她在这里守着?
起初,莫凭澜还以为她会替卫衡南要下很多好处,却没有想到她一二条只字未提。
可是只要把青宝留下,他就不能让儿子置身为危险里。他要对卫衡南好对贺青鸾好,哪怕是这里的一条狗,只要是儿子喜欢的,他都要对着好。
这一个条件,就足够让他倾尽全力保住韩风凛的这份家业。
他怎么就这么委屈?
儿子跟人姓,还得跟自己骨肉分离,自己却要像看家狗一样替人看门护院呀。
莫长安,你到底有多恨我?
见他一直虎着脸不说话,长安便也站起来,“不答应我就走,我陪着青宝在这里,日子总能过下去。”
莫凭澜自然是不能让她走的。
“等等,长安,你非要这样吗?”
长安回眸一笑,苍白的脸像一朵透明的花,“我是被你逼的。”
莫凭澜一咬牙,脸上的伤疤有些扭曲,却给他增加了一种妖异的美感,“那要是我以相思交换呢?你不带走青宝,我也不让你见相思。”
这样甚好。
长安怕见到孩子后自己的心再也硬不下去,会被莫凭澜一天天磨软了,那样怎么对得起韩风凛的在天之灵?
她仰天长叹,“可以。”
“你……”莫凭澜咬紧牙关,他简直不能呢个相信。
这还是她的长安吗?心肠竟然变得如此冷硬。
都是韩风凛!
他真想把人从坟墓里拉出来鞭尸。
“好,既然是你答应的就不要后悔。”
“一言为定,我们谁都别反悔。”
莫凭澜几乎要牙给咬出血来,“好,莫长安,从今天开始,我们相思没有你这个母亲。”
长安的心就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成了刺猬,相思、青宝,娘对不起你们。
转过身,她就往外头走。
“长安,我先离开津门几日,你也收拾一下,过几天我回来接你。”
听着背后的声音,长安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莫凭澜得偿所愿,却高兴不起来。只要一想起他们的这场交易是用孩子们来完成的,他的心头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硬梆梆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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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兰西大教堂里,来来往往忏悔的教徒中有一个人悄悄的潜入到内堂里。
灰白头发的牧师见到他后微微点点头,带着他往里面走。
也不知道转了几条走廊,到处都是长着翅膀小孩的石膏像,到处都是一样的画着宗教画的彩色玻璃,感觉就像在原地打转一样。
终于,在一扇白色的橡木门前停下。
牧师示意,那人轻轻在门上扣了三下,过了一会儿又扣了两下。
门被从里面打开,出来的人竟然是初七。
他对来人点头,那人跟着进去。
里面拉着厚重的丝绒窗帘,一个女人正坐在床前的凳子上。
“小姐。”初七叫了一声。
女人慢慢抬起头来,脸庞清秀恬淡,正是被认为死在大火里的葛覃。
初七对她说:“这位是十三,我的兄弟。”
十三给葛覃问好,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十三沉声说:“汗青帮总算稳了下来,有卫衡南压阵,他又得到了莫凭澜支持,现在津门的乱子也平息下来。但是老爷子那边并没有放弃寻找您,虽然发现了那具被烧焦的女尸上有您的信物,但是他还是很小心。”
葛覃冷哼,“他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不过他会很快接受这个事实的。”
十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韩家已经给韩爷办了葬礼,那位夫人听说也病了,但是莫凭澜好几次上门,津门很多人都说她不可能守住。”
葛覃也看着韩风凛,“爆炸发生的时候要不是他把我压在身下,我就死了,他现在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说,我该不该把他给交出去?”
初七道:“现在最好还是看看,虽然有卫衡南,但是现在莫凭澜还是虎视眈眈,谁敢确定他对韩爷没有杀心?”
十三也说:“现在关于大馆子的凶案扑朔迷离,谁是凶手都不确定,这个时候韩爷还是留在这里的好,而且这里有外国的医生给医治,也是安全的。”
葛覃担忧的看着韩风凛的脸,“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刚说着话,忽然韩风凛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葛覃看,目光漆黑如漩涡。
葛覃心头一悸,她轻声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韩风凛摇摇头,“腰部以下还是没有知觉。”
葛覃差点就哭了,但她还是忍着眼泪轻笑,“医生说没事的,做完手术麻药的副作用,过几天就好了。”
韩风凛没说话,只是眸光更显深邃。
葛覃有些慌乱,“我,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葛覃,你别忘了,我是个法医。”
葛覃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对不起,我不是诚心骗你的。”
韩风凛没有普通病人得知自己双腿不能行走的慌乱和竭斯底里,“葛覃,谢谢你救了我,放心,我能承受。我知道你现在处境危险,让初七带着你离开这里,去国外,听话。”
葛覃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韩风凛摸了摸她的头发,苦笑着说:“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能拖累你。你放心好了,我还有汗青帮还有长安,他们都会好好待我的。”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回家?可是我怕你有危险。”
韩风凛摇头,“不要怕,有危险在哪里都躲不过,你听我的,赶紧买船票离开这里,别让扶桑人的杀手发现了。”
听到人家还是要回家,葛覃没有再坚持,“那好,我先把你送回去再走。”
韩风凛拒绝,“不用,你这样会很危险,等你走了我让人给卫衡南送信来接我就好了。”
葛覃同意了她的说法,立刻让十三去准备。
他们不敢直接从这里坐船走,先要从这里到别的码头才上船。
因为时间紧迫,第二天晚上,葛覃就走了。
韩风凛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他觉得人生到了最黑暗的谷底。
本来,他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应该是最辉煌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一场爆炸把一切都粉碎了,他竟然残废了。
这样的他还怎么去振兴汗青帮,这样的他又怎么能保护长安?
刚才十三跟葛覃的话他都听到了,想必现在莫凭澜正在想法子带走长安,而现在能保护长安的也只有他。要是自己此时出现不但长安不会跟莫凭澜走,自己恐怕也会给长安招来杀身之祸。
葛覃他们还在怀疑凶手,但是他已经确定,因为他在爆炸现场发现了扶桑人。
这些人就跟讨厌的蚂蚁一样,无处不在无休无止,而这个强敌是自己树下的,怎么能让长安跟着遭殃?
他静静躺着,手却伸到了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是他的匕首,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就让英雄的韩风凛活在大家的记忆中吧,现在的这个残废,就该死在火场里。
他咬牙,就要刺下去。
忽然,门被撞开,他的手给初七紧紧握住。
到底是身体虚弱,初七把刀夺出来,哐当扔到了葛覃的脚下。
本来说已经离开津门的葛覃竟然又回来了。
葛覃弯腰把匕首捡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进韩风凛。
“你敢这样窝囊的去死,却不敢活下去?你敢把刀尖对准自己,却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你只能做英雄却不敢做平凡人?”
面对葛覃一连串的逼问,韩风凛哑口无言。
“韩风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有报复有志向更有行动力。你敢孤身一人斗韩风烈斗扶桑人,你敢接下天下水运第一的漕运,你敢跟官宦作斗争清剿鸦片,可是你竟然接受不了自然失去英雄的光环?”
“够了!”这些天来强装的冷静一下土崩瓦解,“葛覃,你说对了,我就是接受不了。一直以来,我活着的目标是什么?就是让我身边的人让我看重的人都过得好,可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这种作用,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活着吗?”
“原来你是被需要人格。”葛覃讽刺道,“可是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其实他们也想为你做些事,你难道一辈子都会是强者吗?你为什么不能给卫衡南保护你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能给莫长安照顾你的机会?你的腿只是暂时的,你连跟病魔斗争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你对的起这些你曾经保护过也同样想要来保护你的人吗?”
葛覃字字锥心,让韩风凛自愧不已。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这本就是最大的悲哀,所以项羽才会自刎乌江,不是英雄根本不会明白这种落差。
可是,葛覃说的好像都对。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可是腿不能行还是他最大的痛苦。
葛覃深吸了一口气,“韩风凛,你就这样死了吗?你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件事吗?现在,我就要你为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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