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主意已定,“我说了不带就不带。莫凭澜,其实最得利的是你呀,不但可以拥有相思,还可以看青宝。”
“可是我怜惜的是你。”
他的话说完,屋里一静。
那种静谧就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来,最后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长安的心在这潮头起伏,要是没有以前的那些事,她几乎相信了莫凭澜。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利用自己来当何欢儿的诱饵,什么情分都没有了。
以前她总以为他不爱她才让她最痛苦,她现在才知道其实最痛苦的是他以爱她的名义却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
她转过身,看着窗外那棵高大的玉兰树,轻声道:“你不必说了。”
莫凭澜叹了一口气,“那你准备一下,我会在这边几天,你好好跟青宝……”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以为自己有钱有枪有军队了,腰杆子就硬了就可以保护她,可是他却发现,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脚步声渐去渐远,长安把脸埋在青宝的小脸上,“娘的青宝,你赶紧长大。”
卫衡南这些日子跟扶桑人斗得如火如荼。
这帮子人估计要来把最后的疯狂,想在莫凭澜差地接管津门前捞一把,很是肆无忌惮,晚上经常出来打劫富户,而警察局那帮吃干饭的虽然也有所行动,但都是无功而返。
莫凭澜这次来带了一只精锐队伍,因为津门现在最缺的是兵。
以前津门的兵是中央局,自从大总统迁都沪上后这只队伍就在白长卿麾下,而津门最倚重的不过是哥归农的一只卫队。现在莫凭澜带着兵来,又开始就地招兵,大有把津门重塑一番气象的样子。
葛归农却觉得大大的不妙,他知道他的寒冬来临了。
幕僚来的时候他正在泡茶,紫砂小碗里倒上红艳艳的茶汤,他对幕僚说:“坐。”
幕僚看他如此能沉得住气不由得擦了把冷汗,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秘书长,扶桑人那边出事了。”
他浅浅啜了一口茶,上唇的胡髭抖动,“出事,他们早该出事了。”
“这次不一样,卫衡南带着一帮人把石井等人堵在了河上,最后船都翻了,听说那河面都是红的。”
葛归农冷哼,“那不正好,他死了我们才安全。”
“你的意思是……”
葛归农点点头,“我已经跟上面疏通好了,调去余杭地区做督理,如果没什么意外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你让人带着亲卫队去帮帮警察局,也算我最后给津门老百姓出点力。”
那幕僚大喜,“还是您有法子,这余杭的督理虽然职位比不了津门,但好歹余杭也是鱼米之乡,我饿慢慢东山再起。我这就去办,但愿文书早点下来,到时候我们离开津门,山高皇帝远,他莫凭澜手再长也不敢伸到白师座那里去。”
葛归农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我再问你,确定没有她的消息吗?”
幕僚茫然,“我觉得您是想多了,大小姐她真没了。”
“是我多心了吗?”葛归农也露出一丝茫然,他的手里抓着掐丝珐琅手镯,渐渐捏到变形。
“去了也好,陪着她母亲,也算是尽孝了。”
幕僚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可是让人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派出去的人晚上都没有回来,连带着一百多人的卫队士兵。
葛归田再也沉不住气了,他让人去打听。
打听的人回来就哭了,“秘书长,我们的人都给莫凭澜杀了,理由是跟扶桑人勾结的水匪。”
“什么?”葛归农站起来,却没有站稳,一下又摔回到椅子里。
顿时间,他觉得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在身体里到处乱窜。
手下吓坏了,赶紧去喊医生。
葛归农得了病,在床上哼哼。
他忽然有种日薄西山的感觉了。
半睡半醒之间,总看到葛覃的母亲,还是那么年轻,也是那么凌厉。
她问他要女儿,他说女儿我不是给你送去了吗?可是葛覃妈妈伸出长着完全长指甲的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病了?”莫凭澜不太确定是真病假病。
卫衡南点头,“是真的,估计是亏心事做多了,我们要不要给他送点药去。”
莫凭澜想速战速决,本来想要找他私通叛国的证据,可是这老狐狸做的事儿滴水不漏,还真不好找。
可是他莫凭澜不是什么君子,既然想要葛老头死,他有的是法子。
入夜,就有人潜入了秘书长公馆。
第二天,津门市秘书长葛归农被扶桑人暗杀的消息传遍了津门市的大街小巷。
跟着,到处都是通缉扶桑人石井的海报,很多人自发游行,反扶桑人的呼声空前高涨。
在汗青帮,卫衡南恨恨的说:“便宜了那个老匹夫,倒得了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
莫凭澜摇头,“也不尽然,再等几天你看看。”
卫衡南倒是没怀疑,莫凭澜有权利,完全可以颠倒黑白,更何况这是事实。
就在大家群情激奋全力捉拿凶手的时候,忽然爆出原秘书长官邸窝里反了。
他的一个侍妾想卷着财物跟人私奔,却给族里的人拦下要沉塘,结果那女人买通了看守跑进了军政府,揭发了葛归农跟扶桑人暗中买卖大烟土的事。
她还提供了很多证据包括账本和往来的书信。
这些,莫凭澜统统交到了白长卿那里。
大总统立刻发电说他这事儿办的好,为国家铲除了一只蛀虫。
跟着,葛归农在津门的势力被盘根错节的挖起来,顿时津门的那些有钱人,人人自危。
这次,汗青帮坚决站在莫凭澜身边,当了他的刀。
现在帮里说什么的都有,都说卫衡南为了当帮主什么都不管了,现在葛归农死了,石井下落不明,已经无法证明到底是谁杀了韩风凛。也就是说,卫衡南有可能是在跟杀死以前帮主的凶手合作。
这也是开始他没有对葛归农用非常手法的原因,还想着能找出证据证明他和扶桑人才是大馆子爆炸案的元凶。可是他在扶桑人里的卧底说这帮小矮子又要策划一起爆炸案,而这次的作案地点是韩风凛的墓地。
再过几天韩风凛的五七就要到了,他们想趁长安去上坟的机会把她给杀害。
长安是莫凭澜的底线,他们要对付长安,他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所以,他宁愿一辈子背负着杀害韩风凛的罪名,也不愿意让长安去冒险。
一举击杀了石井等人,他连给葛归农回神的功夫都没有,一鼓作气就给端了。
现在,津门海清河晏,就连空气都变好了。
卫衡南不理会谣言,这东西他听的太多,而且越是深入了解了莫凭澜,就越发觉得他不是杀害韩风凛的凶手。
现在,他知道葛归农有个幕僚在逃,只要找到这个人就可以查问出谁是大馆子案的真正凶手。
北方的春天来的晚,虽然是三月了,河岸上的柳条也只是抽出了嫩黄色的苞芽。
莫凭澜终于要离开了。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长安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等走那天可以放下,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她哭的肝肠寸断。
青宝跟娘心连心,他也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顽皮,就连小厮给他捂上皮袄出去看风景也不行,非要长安抱着。
长安硬着心肠把他交给李嫂子,青宝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长安捂着嘴巴跑了俩步,却蹲在地上嚎啕。
眼前,出现了一双铮亮的皮靴。
莫凭澜看着青宝,他低声说:“长安,我的话到现在还算数。”
长安咬住牙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
莫凭澜也没再说什么,他走到青宝面前把他给接过来,“青宝,爹要走了,亲亲爹。”
他把脸凑过去,那孩子竟然真的亲了他一下。
莫凭澜的眼圈儿也红了。
他真不知道该不该和长安赌这口气。
他本来是想要靠孩子挽回长安的心,他就是跟长安憋劲儿。
他不信她就真能把孩子抛开不管,还是俩个孩子。
他硬下心肠把孩子还给了李嫂子,然后走到长安身边说:“走吧。”
长安已经把下唇咬的血肉模糊,过了许久,她才叹了一口气,“走吧。”
可就在她迈步的时候青宝哇的哭出来。
长安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乱纷纷的落下来,她想回头,想抱住青宝,说娘哪里也不能去。
可是,她能做的就是咬紧了嘴唇一步步渐渐远离他。
苍茫的天地下,她觉得自己会变成了一颗尘埃,以后只会这样没有生命的漂浮着。
青宝还是哭,伸开双臂挣着往长安的方向,李嫂子一边哄孩子也一边哭,“青宝乖,宝贝乖,爸爸去给宝宝买糖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宝宝不哭呀。”
可是青宝的哭声惊天动地,就跟杀猪一样。
长安实在受不了了,她用手捂住耳朵,想要跑。
可是刚抬起步子,就摔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悲痛的起不来。
青宝哭的打噎,莫凭澜低头看着她,“长安,真不要回去吗?”
长安用尽了全力慢慢爬起来,她手指紧紧抓着衣服的下摆,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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