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明白。
米琪皱着眉头看向他，压着声音问道：“什么只动下嘴巴就能明白？”
戴莉还没睡着，你别发出声音啊。
“她睡着了。我还没成为职业者，不发出声音您怎么明白？先生懂唇语吗？”
仔细观察了一眼，大概是今天太累了的缘故，只是这短短一小会过去戴莉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是唇语……就算嘴唇不动，我也可以明白，只要你有表达想法的意愿。”安腾又向米琪解释了一遍沟通方式的问题，他们初来异世界语言不通的时候，和尤多拉、艾琳就是这样交流的。
“啊，我试试……”米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用眼睛直直地盯向了安腾。
一小会过去，米琪再次开口：“先生，我表达了什么？”
“……你有表达？”安腾确认自己的精神力完全覆盖住了米琪，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有啊。我再来一次……”米琪浅笑了一下，她在心里确定了安腾是在玩猜心一类的游戏。
这一次，安腾仍然一脸懵逼，“不可能啊！”
“先生，说出来才叫语言，不说出来的就只是想法，而一个人的想法，就算是神明也无法窥探。”
‘思维独立，神明不可窥’是大路上近乎于真理的观点，因此米琪说的没错，说出来是语言，不说出来就只是想法，可这样的话……
安腾突然想起来一个他忽略已久的问题。
当初，最开始的时候，尤多拉、艾琳、邓肯等人不可能理解汉语，也不知道知道自己的想法，那他们是怎么跟自己交流的？
后来的语言是通过艾琳的‘言灵’学会的，而‘言灵’这个东西不就是因为人类的语言无法统一才发明的？要是职业者仅凭想法就能交流的话，‘言灵’的存在的意义呢？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太不合理了！难道说一切都是虚假的？这只是一场梦境？可梦境为什么这么真实？
……
安腾的思绪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他不断回想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幕往事，不断从自己的记忆之中翻找，越回想、越翻找、越思索发现的问题就越多，到最后他连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都开始怀疑起来。
“先生。”
米琪轻轻推了推突然就呆滞不动的男子。
“先生？”
再次尝试，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安腾？”
米琪加大了力气，使劲摇动着安腾的身体，可他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愣愣地坐在那里任由推搡。
“不会真的坏掉了吧？”
想到那些双眸猩红的怪物，米琪开始慌了，她焦急抓了抓自己的裙摆，然后一咬牙，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过去，浑浊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澈，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安腾向眼前的小女孩郑低首，“谢谢你把我拉回来。”
“您怎么啦？”米琪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大口气。
“…意志有点动摇。”
安腾的神情有些严肃，要不是米琪叫醒他，他会一直保持那种状态，直到饿死。
“没事吧？”
有事的！勇者之心都动摇了，能没事吗？好在只是动摇，不是失去，只要那个问题得到解答，就能让意志重新坚定下来。
至于怎么解决问题，当然是要找当事人问一问。得到言灵之前，跟自己交流过的当事人有……艾琳已经死了，邓肯也死了，尤多拉在光辉日之前往奥斯维纳自由港，光辉日之后奥斯维纳港沦陷，他也有可能死了，最后剩下的……哈维。
想到这个名字之后，安腾再一次愣住了。
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自己会将哈维忘记了？为什么下意识将他划分到了跟自己没什么关联的那类人？为什么自己没有阻止瓶子剥夺他的四肢？
哈维的父母可是自己、可儿、依米的救命恩人！
星梦社解散之后，爱丽丝商团也不存在了，那么是谁在照料他？索尼娅吗？不！索尼娅被剥夺的恰好是爱情！那个女孩子愿意管一个不喜欢的、失去四肢的废人呢？他现在……
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太在意自己的生死而将不该忽略的忽略了？自己现在的安好不就是靠剥夺别人的东西换来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做？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冷漠、残忍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连杀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这样的自己还会让可儿、依米她们喜欢吗？自己存在的意义、理由、价值……
安腾的面孔变得无比的狰狞，后悔、内疚、愤怒、痛苦……种种情绪在他的胸膛炸了开来。
要崩溃了……
“不要！”
小女孩猛然扑到了他的怀里，用那瘦小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带着哭腔地哀求道：
“求您不要再想下去了！求您不要再烦恼了！求您冷静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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