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的妇人走出来,赵谙暗自猜测这就是傅大娘,于是脸上带了点笑,腼腆地打了声招呼。傅大娘矜持的点点头,拉着赵谙进屋了。
“今日不知你们拜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傅大娘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倒叫赵谙红了脸,分明是他们不打招呼就上门了,怎么好意思当得起傅大娘一句道歉。
赵谙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随傅大娘进了屋,屋内环境更为凄惨,整个房间从中间用一张帘子分开,赵谙能见到的就是帘子前的情景:一张只容一人躺的小床挨着窗边,旁边是张小书桌,屋子正中间是张八仙桌,除此在外,再无多余的家具。
赵老正和傅大叔坐在八仙桌前寒暄,赵谙随着傅大娘一起上桌,傅大娘坐傅大叔对面,赵老和赵谙坐傅大叔右边。
赵老说明了来意,赵谙趁机掏出图纸递给傅大叔,傅大叔双手接过纸,放在桌上认真研究。傅大叔已经年近四十了,饱经沧桑的面容上却有着一双清澈好看的丹凤眼和高挺的鼻梁,虽然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但依然坐姿端正,尤其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成熟和稳重的味道,不愧是世家的传人。赵谙接着打量起傅大娘,虽然相貌平庸,青春不再,且生活得如此不易,皱纹渐渐爬满了整个脸庞,可是那份自信和从容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古典美和婉约美。
赵谙第一次被古人的风韵所折服,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赵谙打量傅大娘,傅大娘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赵谙,小姑娘今年不过七八岁,看着活泼康健,只是比较腼腆不爱说话,眼睛倒是极有灵气,可惜相貌不是多出众,她隐约记得南桥村那个赵小妹倒是十分漂亮,傅大娘想到这里,不觉嘲笑起自己,当年她不就是因为相貌平庸才少有人上门提亲,若不是遇到了傅坚,哪会有如今的恩爱,想不到自己也开始以貌取人了,实在是不应该。不过小姑娘虽然相貌普通,却叫人看着舒服,且不似好些村子里黑炭似的姑娘,白白净净的叫人看着就喜欢。
傅大叔看了好一会,才点头答应,公事谈完,两人又开始唠嗑。
傅大娘给每人倒了一杯水,赵老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环顾四周后才惊讶开口道:“傅毅那小子呢,到现在我还没见着?”
傅大叔轻笑,随口答道:“他去给隔壁赵三叔家帮忙了。”
“原是如此,傅毅这孩子真是勤快。”
“哪里,他就是闲不住。”傅大叔虽如此说,眼里的骄傲却掩饰不住,赵谙突然对傅毅好奇起来,能让内敛的傅大叔如此情绪外露,这个傅毅恐怕有过人之处,且在傅家这种环境下,教养的应该十分不错。
聊了聊最近的收成和村里发生的一些小事,赵老就打算起身告辞了,期间傅大娘就一直静静的陪在一旁添茶倒水,赵谙则一直偷偷地看傅大娘,气质美人真是怎么看都不够。
二人约定好收货的时间,赵老把定金放下,就带着赵谙走了。
赵谙遗憾,临走都没见到傅毅一面,只能等下次了。
回村的路上,赵谙终于忍不住了,叽叽喳喳的和赵老说起她对傅家的感受:“傅大叔和傅大娘好般配啊,尤其是傅大娘,看着好不一样啊。”
赵谙不知道古人有没有气质这个词,只能用不一样来形容。
赵老拉着赵谙的手,在路上慢慢走,听闻赵谙的话,不由笑出声:“你以为傅大娘是普通人吗?我听说你傅大叔当年可是满村的小姑娘都瞧不上,去城里一趟偶遇了你傅大娘,从此打定主意要娶她,你傅大娘为了嫁给你傅大叔,都和家里决裂了。两人日子过得虽苦,可是这么多年都恩爱无比,可是羡煞了无数人啊。”赵老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口,他本来看着傅毅那小子十分不错,想把他和孙女定下来,结果打听了一下傅家的情况,还是歇了心思,这样的家庭,恐怕不会看上自己的孙女。
赵谙听的目瞪口呆,这是不是就是自由恋爱?!她咽下口中的唾沫,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这种事她一个现代人都不敢乱来,想不到这样规矩的两个人年轻时这么疯狂。
赵老说完就陷入沉寂,这番话使他回忆起当年自己在红杏山庄时的情景,娇羞的小姑娘,憨厚的学药少年,朦朦胧胧的月下,满满的都是他的青春,也是他这一辈子珍藏的最美好的回忆。赵谙看着赵老沉思的脸,以为他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也就不再开口,爷孙俩不复去时的欢快,一路安安静静的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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