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本小全一大早顺着大道去南边,走了老远,算着点儿往回来,立本说走多了,小全说不累,能走真好。老隋家的小月拉窗帘,往外看,“人家都锻炼回来了。”铁丝上串的窗帘,拉不动了,拿炉钩子拨拉。二哥小涛想睡觉,不让拉开,“你给我拉回来,要不以后就你负责拉窗帘了。”小月昨天晚上喝糖水喝多了,让尿憋醒的,要让她每天都拉窗帘,她不干。小涛蒙上脸,说爸妈要不回来就好了。小月说不回来谁给做饭呐。小涛有“事儿”,怕学校找家里。
炊烟淡了,空气里飘来油烟香。李叔清扫院子,归拢东西,唱着说:“惊蛰乌鸦叫哇,春分地皮干呐;清明忙种麦呀,谷雨种大田呐。”
人出来呼气,变得活泛了,一个个的像是移动的树。在小路,大路,平整的地块,所有生活区域,都有人活动。
树有千姿,人有百态。人和人不同,男人女人不同,大人小孩不同,小孩与小孩各不相同。风吹起每个人的衣摆。
路上,小孩各式各样,像小鸡扑棱翅儿,像小鸭子摇摇摆摆,像大鹅前呼后应,一伙一伙往南走,陆陆续续走一起,又像小马驹一个跟着一个走进学校。
上学了,分散的孩子们汇入一个地方。学校是老地方,太熟悉了。小凡的姥爷记:形式在环境,环境也是形式。
上学,细化了孩子们人生的时间,让他们一点点长大,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长,一年一年升级,一所一所学校升迁。每天按时坐到教室,按照铃声出入——孩子没有手表,一天就是响多遍铃声,就如军人每天听号令,各时段出操跑步训练和休息。也像工人每天听着厂子里的广播,还播放音乐。音乐,是一种规律的节奏,有模仿,有改变。小凡的姥爷说,音乐有水的音乐,有火的音乐。春天来了,一扫人们心中郁闷气。
负责打铃的,吹号的,放广播的,都经常看点儿,——常听收音机,关注整点报时——嘚儿,嘚儿,嘚儿,刚才最后一响,bJ时间几点整——对钟对表,以此为准。人们生活,就这样地划分细格,白驹过隙也能够抻长。人们同一,统一,构成一个团体;在一个周期里做了更多相同相近的事儿。大人们攒钱,攒了很久攒了120块钱,买一块表。有人买了更贵的表,进口的呢。买了表当然荣耀一番,虽然是省吃俭用,千辛万苦换来的。邻居来,看那新表,谁叫是邻居啦,邻居啥都先知道。人戴表上班了,常撸起袖子看,没表的人过来看一看,几点啦?广播响起音乐之前人们就收拾准备了,广播到点不响,看了表也要下班。
开学就要搞卫生,像百货开门一样。小伟从后面扫地,立本说“先等一等,”端盆水,“掸一掸。”等一会再扫,不起灰。几个人顺着桌趟都这么做。
春天里,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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